而在大宋,能通过解试者,通常只有两种人。一是文章做得的确不错,二则是家族在地方上最够庞大。
所以,张帆向韩青汇报之时,才特地点明了此人的举子身份。以提醒韩青,不要无故给自己树敌。
以韩青的聪明,岂能听不出张帆话中有话。然而,他却仍旧坚持要亲自看一眼那凌举人的模样,只管和颜悦色地点头,“既然来了,就一起叫过来吧。我只是随便问上几句,如果他回答妥当,自然不吝送他一份荐书!”
“多谢提刑,多谢提刑!”那王庄主一听,顿时喜出望外。“噗通”一声跪下去,叩首为谢。
在大宋,中了进士之后,只能授八品县主簿。今后是否能调回京师,或者稳步升迁,还要看政绩和人脉。
如果韩青肯给凌举人出一份荐书,等同于白送了后者一条人脉。对于后者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王庄主不必客气,是韩某先打扰了贵庄的清静!”韩青笑着摆了摆手,翻身跳下坐骑。
自有刘鸿带着人,将王庄主搀扶到一边休息。随即,一位风度翩翩,面皮白净的公子哥,带着四位随从,一起从庄子里走了出来,向韩青躬身行礼,“学生凌彦哥,见过韩提刑!”
俗话说,腹有诗书气自华。韩青第一眼看到这公子哥,便知道,此人肯定读过很多书,家世和家教也相当不错。因此,笑着向对方轻轻点头,“凌举人不必多礼。韩某是路过王家庄,听闻有从太原府来的举人,所以才特地叫你来见上一见。”
“能当面聆听提刑的教诲,那是学生的荣幸!”那公子哥凌彦哥行止极有分寸,再度躬身,笑着表态。
“你从太原府来,沿途用了多少日?途中可曾见到什么有趣的事情?”韩青也不多客气,笑着低声询问。
“回提刑的话,学生从太原府到这里,共用了三十二天。因为沿途要照顾娘亲和小妹,所以没顾上看沿途风景!”凌彦哥早有准备,回答得有条不紊
“三十二天,怎么走了这么久?道路不太通畅么?”韩青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旋即又笑着询问。
“道路一直很通畅,只是娘亲体弱,不堪舟车劳顿,所以每日不敢走得太急!”凌彦哥想了想,笑着解释。
“那倒也是!”韩青知道宋人注重孝道,轻轻点头,“那你沿途可曾温书,今年春试是哪天,你从太原府来到京东东路,还赶得及去汴梁么?”
“回提刑的话,学生是去年才通过的解试。自问学识不足,所以没有报名参加今年春试。准备再读上两年,心中有了一定底气之后,再去参加春试!”凌彦哥有问必答,滴水不漏。
韩青再度笑着点头,随即,又问起了一切科举方面的细节,凌彦阁都对答如流。稍作斟酌,他故意问起了当初在太学中接触到的一些常见儒学题目,凌彦阁无法将每一道题都回答得准确无误,却足以答对其中绝大多数。
如此一来,即便以前做过弓手的王武、刘鸿,也确认凌彦阁不是假冒的举人了。相继放松了警惕,苦笑着摇头。
闹乌龙了,一个巨大的乌龙。
上千弟兄昼夜兼程杀向王家庄,到头来,却发现目标根本不是要抓的人,白跑一趟。
正尴尬且郁闷之际,却又听见韩青笑着夸赞,“凌举人好学问,即便韩某,当年在太学读书之时,也不会如你这般,儒门三经皆可倒背如流。”
“感谢韩提刑盛赞,学生愧不敢当!”凌彦哥再度躬身施礼,举手投足间,读书人风度尽显。
“从太原到这里,其实先乘船走汾水,然后再于汾河进入黄河处,换船掉头向东。如此,至少能节省一半儿时间!”韩青笑着点头,然后,非常善意地提醒。
“多谢提刑指点!”凌彦哥听了,只管礼貌地拱手,“娘亲和小妹晕船,所以只能依赖于马车。不过回去之时,学生会试试乘船逆流而上。顺便还能看一下沿途大好风光!”
“嗯,你有机会,的确该试试!”很满意于对方的态度,韩青再度轻轻点头。随即,向前走了两步,伸手搀向对方胳膊,“凌举人不必如此多礼,其实韩某这辈子,最欣赏的就是你这样的读书人。不懂装懂,还从不脸红!”
说这话,他的右手掌瞬间变成了拳头,狠狠捣在对方腋下。直将那凌彦哥打得横着飞出数尺,张口就喷出了一口老血。
“全都拿下!”韩青快步跟上,又是一拳砸在了凌彦哥鼻梁,将对方瞬间砸翻于地,鼻子、嘴巴和眼睛等处,鲜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