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凡事难免有个万一。寇相毕竟远在长安!”王翰大急,伸手一把拉住陈东的衣袖。
“先躲进树林里,看情况。如果援军来了,咱们再掉头往回杀,不算临阵脱逃!”马铁也立刻抓住了陈东的另外一只胳膊,低声帮腔。
二人正准备联手,架起陈东逃命。忽然间,却看到,韩青手提血淋淋的长枪,快步从军阵前方折回。远远地,就将枪锋高高地举上了半空。
“窦沙,点火!”人未到,他的喊声先到。紧跟着,王翰和马铁两个,就又看到窦沙在临近的一辆马车里,纵身而出,将早就预备好的火把,快速探向了地面一根粗绳。
“嗤——”粗绳顶端,冒起一股青烟。有火苗闪了闪,迅速钻进地面。
“武都头,结阵,向我靠拢!马上!”韩青的声音,再度响起,瞬间传遍周围所有人的耳朵。
都头武二闻听,果断带领弟兄们再度收缩防线,退向韩青的身侧。而红莲教匪徒们,则士气大振,咆哮着又发起了新一轮进攻。
还没等王翰和马铁,弄清楚韩青的葫芦里,到底准备卖什么药。数道晴天霹雳,在笕桥附近拔地而起。“轰!轰!轰……”
二人脚下的地面,开始像马背一样起伏,将周围猝不及防的弓手,捕快,已经从侧面包抄而至的红莲教徒们,全都震了个东倒西歪。
再看笕桥附近,原本被镇戎军老兵们抬下去的十几个箱子,竟然同时变成了迸射的火球。浓烟卷着泥沙和残破的肢体,四下飞溅!
黑火药爆炸的威力,远不如后世的黄色火药。
可两吨多黑火药同时被点燃,其威力,也远非血肉之躯所能承受!
凡是不幸位于那十几个箱子附近的红莲教徒,全都被炸得尸骨无存。
稍远处的红莲教徒,也被浓烟推倒了一大片,生死未卜。
更多的红莲教徒,则在闷雷声和地面的晃动的双重攻击下,一个个虽然没有受伤,却东倒西歪,失魂落魄!
“呼——,呼——,呼——”河风好像突然变大,吹散半空中的浓烟。
原本笕桥所对的位置,已经没有任何活人,只留下了一个黑漆漆的巨坑。
木头打造的笕桥,也只剩下了水中的一半儿。原本搭在岸上的一半儿,彻底消失不见。
原本被红莲教徒占据的官船,被硬生生推离了两丈多远。船头被浓烟熏得漆黑,隐约还有火星乱溅。
“尔等拜祭乱神,已经被上天降下旱雷所罚!再不迷途知返,更待何时?”饶是早有准备,镇戎军老兵们,也被爆炸声和眼前的惨烈,惊得目瞪口呆。好半晌,队伍中的几个都头、队正,才将预先背了无数遍的说辞,齐声吼了出来。
“尔等拜祭乱神,已经被上天降下旱雷所罚!再不迷途知返,更待何时?”
“投降,只诛首恶,胁从不问!”
“投降,再不投降,天打雷劈!”
其余镇戎军老兵们,也瞬间恢复了心神,扯开嗓子,一遍遍高声重复。
只有一百来号弟兄,他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上千红莲教徒尽数俘虏。所以,此时此刻,当然选择攻心为上。
“别打雷,别打雷,投降,投降!”
“投降,投降,我是胁从,我是胁从!”
……
红莲教徒中,有一些人也瞬间恢复了心神,丢下兵器,跪地求饶。而更多的人,则哭喊着丢下兵器,四散奔逃。
转眼间,千余人马,还能坚持站在叶青莲和一个中年悍妇身后的,就只剩下了两百出头。并且其中绝大多数,都面如土色,两股战战,完全是硬着头皮在苦撑。
也不怪红莲教徒们胆子小,这千余教徒之中,经历过安化之战者寥寥无几。
剩下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受到教中骨干欺骗而来市井百姓。先前既缺乏战斗经验,又对火药一无所知。
骤然间,听到平地起了惊雷,又亲眼看到数十名同伴,被炸得死无全尸。这群乌合之众,怎么可能,还有勇气继续跟镇戎军老兵交战?
更何况,他们所信奉的红莲圣母,在两军交战的关键时刻,一次灵都没有显。而对手,却轻松地就请下了一连串旱雷助战?
此时此刻,千余红莲教徒之中,唯一没有被惊雷完全吓丢了魂魄的,恐怕只有叶青莲一个。
发现身边的教徒逃得逃,降得降,她气得两眼含泪。果断纵身而起,手持宝剑直扑韩青所在,“狗官,我跟你拼了!”
“杀贪官,杀贪官为弟兄们报仇!”跟在她身边的那名中年悍妇,虽然惊魂未定,却不肯让她一个人去跟韩青拼命,也立刻高举着宽刃弯刀,呐喊着跟上。
“杀贪官,杀贪官为弟兄们报仇!”码头附近,仅剩的两百多名红莲教铁杆信徒,被两个女子的行为感动,也高喊着,向镇戎军老兵组成的军阵,发起了最后的冲锋,一个个,宛若飞蛾扑火。
然而,还没等带头的叶青莲冲到军阵近前,更远处,忽然又传来了一串高亢的画角声,“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紧跟着,一队规模上千的轻装骑兵,呼啸着冲向了河畔。马蹄带起的烟尘,遮天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