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白泽立刻回答不上来了,脸色瞬间变幻不定。
“同为党项男儿,彼此之间在体型和胆色方面,能有多少差距?拓跋氏各部的男子,之所以能一个打三个,是因为他们占领的草场最多,物产最丰,不缺乏食物、盐巴和奶豆腐。而其他各氏,丰年勉强能吃饱,荒年就要饿肚子,还要依照惯例,拿钱粮出来支持党项公库。”韩青越说,思路越清晰,每一句话,都直指要害。
“其他各部,甘心永远这样么?以前不敢反抗,是因为族中男子吃不饱饭,甲胄不也如拓跋部精良,却不是人丁比拓跋部少。如果他们手里有了火药,可以一个换一个,或者两个换一个,白姐姐能保证,他们不造反么?”
“即便他们自己不想造反,大辽和大宋,不会派细作煽动他们造反么?”
“特别是大辽,对李继迁不满已久,估计乐不得看到夏州赶紧换个主人。如果只要出几万石粮食,和几千头牛羊便可以达到,大辽那边,会舍不得么?”
“话又说回来。即便白姐姐能保证,不把火药用于进攻大宋。能保证,李继迁把火药配方拿在手里,不给其他党项六姓分享么?”
“而据我所知,党项现在,还有很多人是奴隶,性命和财产,都可以被主人随意剥夺。如果一个妻儿被主人霸占的奴隶,手里恰恰拿到了火药,白姐姐,你猜猜他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
一句接一句,他侃侃而谈。
根本不用他费多少力气去编造,按照历史发展,实话实说即可。
历史上,火药的出现,直接埋葬了欧洲骑士制度。
常年食不果腹的农夫,手里有了火枪和原始手榴弹,训练三个月,轻松就能猎杀从小肉食不断,且经过十年严格训练的骑士。
而党项铁鹞子,地位跟欧洲的骑士非常类似。党项各氏的部落头领,也类似于欧洲的封建领主。
火药能摧毁埋葬欧洲的骑士,当然,也能轻而易举地埋葬党项!
那白泽一开始,还能硬着头皮跟他争论上几句。但是,很快就彻底无言以对。
而白泽的脸色,也越来越白,越来越白,到最后,隐约好像挂上了一层青霜。
直到韩青将自己的理由,阐述完整,并且再度低下头去喝茶。白泽才终于喘过了一口气,反复咬了几次牙,硬邦邦地说道:“你不想给就算了,何必编造这么多故事吓唬我?火药落在我们党项手里,会带来灭顶之灾。落在你们大宋,又能好上多少?你自己也说过,你们大宋遍地都是贪官。万一被坑害的百姓,手里有了火药……”
“大宋很大,经得起折腾。朝廷心里有了顾忌,也会多少对百姓好一些。”韩青笑了笑,再度实话实说,“而党项,经不起任何一次。白姐姐不信,可以去看夏州之西,可还有突骑施和吐谷浑?!”
“这……”作为细作头目,白泽岂能不知道,突骑施和吐谷浑这两族,最后因何销声匿迹?脸色变得更白,呼吸声也变得愈发沉重。
以部族联盟为基础的国家,一直便是如此。其兴也勃,其亡也乎。
一次大的内乱,或者大的战败,就能葬送整个国家。
所以,大宋爆发一次大型内乱,还有机会恢复元气。而夏州,如果出现大规模奴隶造反,或者部族内战,肯定就是第二个突骑施。
“姐姐救我两次,我不可能让你空手而归!”知道自己的话,在对方心里已经起了作用,韩青放下茶盏,笑着改口,“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姐姐,输给德昭兄身边的其他女人。不如这样……”
“你不给我火药,还说什么风凉话?”白泽抬手抹了一把眼睛,抽泣着抱怨。这一次,眼泪是如假包换。
正哀怨之际,却听见韩青笑着补充,“姐姐且听我把话说完。我不能给你火药,却把军中急救之术,誊抄了一份给你带了过来。火药乃杀人之术,军中急救术乃活人之术。姐姐如果用得好了,将来就不是你担心德昭兄最喜欢的人,是不是你。而是轮到德昭兄担心,你到底还在不在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