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什么时代,会战之前,战场的控制权都是交战双方所必争的。凡是掌控战场的一方,便能遮护住己方行动,同时将敌方的一举一动,全都收入眼底,战场便对他们单向透明了。
所谓的用兵真如神,往往就是建立在战场的单向透明之上的!而在机械化战争来临之前,能够用来控制辽阔战场的最有效工具就是精悍而且禁得起消耗的骑兵。
风雨之中,数百铁甲亲卫,在大黑山的一处山头周遭层层拱卫,簇拥着站在高处的陈德兴。明王的日月王旗正在他的头顶,吸满了水分沉甸甸的垂下,持旗之士,是身高和陈德兴仿佛的大汉。也是安丰陈家的子弟,就侍立在陈德兴身后,一动不动。
陈德兴铁盔铁甲,端坐马上,举着望远镜细看着山下骑战对冲的景象。
双方的马队正源源不断的投入,最先进入战场的两百余骑已经丧失了马速,形成了乱战局面,纠缠在一起的弯刀翻飞,双方不时有甲士落马。
新组建的八旗兵虽然规模不大,训练的时间也短,打不出那种严整的墙式冲击。但是这些长于辽东山野之地的野生鞑子,一面狩猎野兽,一面还要互相残杀,都甚是刻苦耐战。而这800八旗,又是几千人中选出的精壮,还被神迹所鼓动信了天道教,还被天道教的道人鼓动(目前没有大义教官可以配属到八旗兵中,只能让通女真语言的天道教道人代劳一下)起对蒙古人的仇恨,在这场势均力敌的骑战中,他们表现得士气高昂,人人奋勇。
一名独臂的天道教道人举着一面日月旗(明王的王旗),骑在马上。大声疾呼:“明王的勇士们,冲啊!杀啊!杀光这些毁我家园,杀我父母。淫我妻女的蒙古鞑子!杀啊!杀……”
被他一番鼓动,八旗兵们本来就高昂的不像话的士气。顿时就提到了极至,嗷嗷叫着就舞动弯刀策马向前,冲进越来越大的战团。
蒙古人似乎没有想到大黑山南会杀出这种彪悍到极点的生女真铁骑——他们倒不是没有和生女真较量过,但却没有遇到过这么大股,如此精悍,装备还恁般精良的生女真!
突遭打击之下,居然有些乱了阵脚,而且他们这些日子经常看到“通天神迹”。人心早就有些慌慌,现在又突遭到比他们还凶悍的生女真鞑子的突击,哪里还有战意?
一个蒙古千户看到形势不利,便大声号令,让部下迅速脱离战场,朝西北方向撤退而去。
看着蒙古军马撤出战场,无论八旗兵还是观战的北伐军,都发出了大声欢呼,震荡着大黑山直到渤海的区域。那些血战一场的八旗马甲更是兴奋的不行。
蒙古铁骑压在他们头上三四十年,不知道杀了多少女真的勇士。抢了多少女真的女子,还把女真的农田变成了操场,把大金的城市变成了废墟。现在这些不可一世的蒙古铁骑居然败在了组织起来的八旗兵手中!如何不叫人兴奋?纷纷呐喊着挥舞马刀开始追击。
陈德兴却有些不满意了。对身边一名军将皱眉吩咐一声:“被人一引就追,一追就乱,连蒙古人的回马射都忘了!看来这些女真人还是缺练,得好好操练,军官也得给他们上上课!传令,让八旗兵后退整顿,让咱们的骑兵师上去吊着蒙古人的尾巴,后续步兵也可以开进了!黄昏之前,至少要走完20里。然后才能下寨安营。”
陈德兴一声号令,顿时身边的鼓号旗帜。都在传达他的军令。
早就在大黑山脚下等候的北伐军骑兵师的师帅王陆飞,发出吼声。一千五百名骑兵,列着整齐的队形,疾步向前。哪怕是一路小跑,队形仍然丝毫不乱。好像是大宋官家的仪仗宿卫一样!
这支宝贝骑兵,走的是重骑兵的路子,考严格的训练将1500骑化作一个整体,也不走骑射的路线,而是用一道道移动铁墙一般的冲击溃敌——骑兵冲阵的战术,古往今来都是很普及的,而运用的最好的,则是近代的欧洲陆军。近代的欧式陆军强调多兵种协同配合,并不是单纯发挥重骑兵、轻骑兵、线列步兵、轻步兵或是炮兵的威力,而是将诸兵种混合成一个整体。
而陈德兴现在也是这个思路,这个汉人骑兵师扮演的就是重骑的角色,并不用来混战或是遮蔽战场,也不是用来追击溃敌的。而是用来打一场堂堂之阵——和炮兵、步兵、轻骑兵协同,在战场上充当一把粉碎敌阵的铁锤。
现在派他们执行驱敌任务,多少还是有些无奈,毕竟担当轻骑的八旗兵还是有些散乱。这些“八旗勇士”正头脑发热要追击下去之际,突然传来了鸣金之声。一众骑军只得很不情愿的停步。眼巴巴看着蒙古军马向西北方向败退而去。
几名八旗佐领并辔上了陈德兴所在的高坡,杨阿过也和他们在一起——他现在一边接受天道教的训练,一边担任着八旗军随军道人和通事,同时还要负责教八旗军士卒说汉语。
几个人都在明王陈德兴跟前虔诚的跪下——见识过炮毙和通天神迹之后,这些野生鞑子都相信陈德兴就是神仙了。
一名女真鞑子叽哩咕噜说了堆话,杨阿过则将之翻译成汉语:“明王,阿敏想知道为什么不让八旗的勇士追下去,八旗勇士说什么也能再替您多割几十个蒙古人头。”
陈德兴淡淡一笑:“告诉勇士们,他们有的是割蒙古人首级的机会,现在只是个开始。辽东、辽西有七八十万蒙古人,蒙古本部也有几十万蒙古人,只怕他们割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