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福船已经张开了船帆,乘风破浪向东而去。青衫儒巾的梁崇儒跨进了船舱,冲着正在喝闷酒的老丈人喊道:“西风起来了,小婿问过船头了,最多两日,我们就能到高丽国了!”
赵葵动用的许浦水军的海船送卢兆麒、梁崇儒东去。许浦水军驻扎在长江口,既有江船也有海船,经常会放船跑高丽。许浦水军的上层和高丽方面的人物也是有往来的。这一次负责送这对落魄翁婿去高丽的是个干办机宜文字,名叫徐来发,就是长跑高丽航线的人物。能说一口流利的高丽话,还认识高丽的“卫社功臣”,三别抄军大将,现在的门下侍中金仁俊——三别抄军的大将当然也经商,高丽和大宋的海贸,便是由两边的武人在操控着。昔日两淮武人的领袖赵葵甚至还和高丽崔氏(武臣集团首领)世子崔沆见过面。
而卢兆麒对高丽也不陌生,卢家商行早先也和高丽做过买卖,即便是如今,卢家在高丽首都开京还有铺子。
“高丽……老夫在高丽还有几个姓崔的朋友,也不知他们如今都怎么样了?”
卢兆麒自然萎靡的很,临安政变完全出乎意料,如果不是贾似道让人来通知他们赶紧逃跑,他只怕已经是陈家军的刀下鬼了。
可是急切之间能跑出来的,不过是卢兆麒翁婿还有卢兆麒的女儿(梁崇儒的妻子),卢家的几个子侄。偌大的家业,数以十计的姬妾,还有卢家大宅地窖里面的铜,统统都丢个干净!至于卢家在临安府、绍兴府的田地也都被抄没入官。好大一个家,就这样彻底败了。这样的际遇,到是个高丽崔家的子弟有些类似。
“崔氏一门还能有什么好?”徐来发嗤的一笑,“四代权臣,挟天子令诸侯,何等风光,一旦事败,自是破家灭族了!”
“就不知什么时候轮到陈家了!”卢兆麒恨恨地道。
“姓陈的聪明,没有单独掌控大权,而是拉贾似道他们出来合伙。这样只要陈德兴的大军不败,陈家在临安的势力就不会倒。”梁崇儒咬着牙,“这样,咱们就没有翻身的日子了!但愿高丽人能给姓陈的一点苦痛尝尝。”
船舱里面,众人沉默不语。高丽的武力如何,看这些年他们抗蒙的战绩就知道了。高丽北部沦陷,变成了蒙古人的双城总管府和东宁府。首都开京无法守御,只能迁国王、百姓于江华岛暂避——这还是高丽崔氏最强势之时的抗蒙战果。而如今,干脆除掉了坚决抗蒙的崔氏一门,举国归顺蒙古当了附庸。如此武力,又如何能抵挡住陈德兴的入侵?
一旁陪同卢家翁婿东去的徐来发却摇摇头,道:“其实高丽人未必会和陈德兴开战……”
梁崇儒一愣:“何以见得?”
温久道:“高丽武人并不甘心臣服蒙古的,三别抄军中想要再战的人一直存在。若是蒙哥汗败死,蒙古内乱的消息传到高丽,没准高丽武人就来一场政变,然后和陈德兴联手共抗蒙古了……”
这个可能……的确是存在的!陈德兴虽然要在高丽开辟基业,但是他所求的并不是立即统治高丽全土——这样太麻烦,收益也不够大。陈德兴所求的,其实是取得高丽对外贸易的控制权,同时让高丽朝廷向自己的军队提供米粮和壮丁。
……
而此时此刻。庆元府,定海港码头上。被北伐军裹挟的工匠、明教徒和部分民众还有流放的囚徒,正扶老携幼,带着不多的一点家当,在数千北伐军士兵的监护之下,默默上船——这部分人到达定海的时候约有两万七八千,现在则又加上在定海当地裹挟的工匠民众,总数已经超过七万!
另外,定海港中所有属于阿拉伯商人和大宋朝廷的海船,全都连人带船被北伐军夺取,总数不下千余艘!还有数量超过100艘的黄家商船随行——由于临安政变的成功,黄家并没有被朝廷通缉,自然可以把可以调动的船只都调来定海港。
此外,王自生还带来了不少艇匪海贼的战船,大多是比较坚固,适航性也较好的福船,一共有16艘,船上的水手海贼则有3000余人,全部都加入了北伐军,编成了北伐军海军右军。由王自生担任了海军右军统制。
加上这3000人,集中在定海的北伐军人数已经超过了人!再算上被裹挟的民众,将要从海陆前往济州岛的军民总数,已经超过了10万之众!需要搬运上船的物资,更是堆积如山!因而整个登船的过程,也非常缓慢,需要几天几夜才能全部完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