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最终带着三位玩家,换乘了一班地铁后一同抵达了孢殖磨坊。
奈菲尔塔利提前就接到了消息,主动提出要在地铁站口迎接安南。
这也是安南没有用传送这种手段直接抵达的原因。
不过前往孢殖磨坊的人并不算多。
虽然安南在很久之前就解决了缠绕着孢殖磨坊的扭曲级噩梦、让这个地下都市的危险警报解除了……但一时半会也不会有太多人口涌入这里。
毕竟孢殖磨坊这里没有什么促进旅游的地方特产、也没有什么收入很高的企业单位,它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产粮城市而已。无论是旅游人口还是移居人口,都没有特别要来到这里的意义。
“尼乌塞尔还在养骨地?”
安南询问道。
奈菲尔塔利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今天没有响应我的仪式。但至少昨天我们聊天的时候他还在养骨地。”
“不用担心他,”安南一语道破奈菲尔塔利心中的忧虑,“他没有那么容易遇到危险和意外。
“实际上,对于很多人来说……现在的他才是‘危险’和‘意外’。”
由凡人升变的圣者,就如同天灾一般。
他们所过之处,无论是贵族还是富商、法律还是习俗,都无法约束他们的行为。
这就像是获得了超人能力的绝症患者一般。
最为宽容与最为绝望的双重命运,就像是无限螺旋的阴与阳。其余类型的“命运”根本无从插足……因为它们的存在变得那样的苍白无力而可笑。
——既然我都这么强了,我还怕什么?
——既然我注定要死了,我还怕什么?
尼乌塞尔也是如此。
安南抬头看了一眼如霓虹般闪烁、如星河般绚烂的水晶天花板。
那是地面上的人第一次见到的时候,都会惊叹的奇景——这可比湛蓝色的天空好看多了。
但实际上,他们却不会知道……这实际上是由无数光蚁的尸骸堆砌而成的晶壳。
所有地下都市的居民,都必定生活于尸骸之下。
而这本身就是神秘女士设定的大型仪式——地下都市的居民天生具有的“发光的双眼”、和他们那要么纯黑要么纯白的单色皮肤就是这么来的。
并非是特殊的血脉,而是对“出生场景”的检定。
只有“在万千尸骸之下出生”的孩子,才能具有那种特殊的视野。即使是地下都市的居民,在他们来到地面上生下孩子后、也不会再具有那种特征。
这也是为何尼乌塞尔能够拥有这种特征的原因。
他并非是凭借着自己的意愿成为的“间谍”。
而是早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经决定了这份宿命。
他的母亲被运送到地下都市,秘密生产后再运送回去。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他才能从生下来时,就具有地下人独具的那种特征。
毫无疑问,这也是一种命运。
其实安南也不清楚,尼乌塞尔是否打算反抗这一份命运。
但如果他打算反抗的话……安南也会支持他。
在此之前,在尼乌塞尔成为圣者之前,安南就取消了他作为间谍的身份、销毁了他在这边的情报。这某种意义上,相当于是一种放逐……但同时也是尼乌塞尔所期盼的。
尼乌塞尔在凛冬公国已经没有亲人了,奈菲尔塔利正是他现在的全部。
他在凛冬公国学习各种知识并长大、进入地下都市冒着生命危险成为一名掘者,并最终与奈菲尔塔利相识,一同成为一座地下都市的实际控制者……
这是他为凛冬公国付出的前半生。
理论上来说,只要凛冬公国启用这个间谍——在他重新回到凛冬公国的时候,他肯定能够升官进爵,成为一名大人物。对于一名间谍来说,这可以算得上是一步登天了。
但尼乌塞尔真的在乎这个吗?
凛冬公国又真的需要他作出牺牲吗?
答案是都不。
所以安南打算割断风筝的线,让它远走高飞——在哪里坠毁、挂在哪颗树上度过余生,那是他自己的命运。
安南虽然没有告诉他,“你已经自由了”。但也不打算再启用他……按照最开始的约定,只要一个间谍没有接到启用的讯号、他就要像常人一样过着自己的生活。最好要直接忘掉自己是个间谍的事实。
不必收集任何情报,不必进行任何活动,也不必和任何人接头。就保持静默,像是普通人一样过着自己的生活就好。
实际上,无论是凛冬公国还是诺亚王国,是联合王国还是教国,他们派出的间谍中的多数,都是一辈子也接不到启用信号、整整一辈子都不会“上浮”。
也幸好安南之前就作出了这种决定。
这大概也能算是一种好人有好报了……
路上聊着天,奈菲尔塔利带着安南一行人,回到了她那个森林之中的屋子里。
“那么我们先签订契约。随后我就直接去埋骨地……”
安南随口说着,问了一句:“你要一起来吗?”
“……也可以。”
奈菲尔塔利有些犹豫,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阿方索。
阿方索嗤笑一声:“没必要担心我的,奈菲。我可没有你想的那么虚弱……现在这个情况,比当时强制使用圣骸骨的时候可好多了。我也不是完全没有超凡能力,至少维持生活还是没问题的。”
“……那我还是想要去看看尼乌塞尔。”
奈菲尔塔利轻声说道。
阿方索轻轻的笑了笑:“去吧,奈菲。我知道你一直想去的……你在家里待了几个礼拜了,每天都是这么心不在焉的。
“反正你平时不也得去城区内的巡逻嘛。白天我怎么照顾自己的,晚上也能一样来照顾,用不着你操心。”
奈菲尔塔利闻言,也是不由得松了口气。
但她还是下意识的抱怨着:“之前有那笨蛋在,我都没怎么处理过孢殖磨坊这边的政务。一直都待在家中研究仪式学……
“现在尼乌塞尔没空在孢殖磨坊闲逛了,我只能出来去听听居民们有什么诉求。结果又是什么钥匙忘拿了、又是什么东西坏掉了,再要不然就是和什么人吵架了……全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却把我忙的焦头烂额。
“我都不知道尼乌塞尔是怎么处理这么多事的。之前我还总以为,他的工作无非也就是在城里溜达几圈,逛几个小时的街。如今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