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王葛一句句引导,她面前的匠师们逐渐激动、直至颤抖。
王彪之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功曹史,我建议授学结束后,所有匠师签密契。”
“可。”段娘子的心也剧烈的跳,别说这群木匠师了,她一个外行都随王葛的话,一会儿畅想天际,一会儿脚踢大山。
古有公输子,今有木匠王葛啊!她叮嘱:“近来城中不断有谍人异动,今天起,再增强保护王葛的兵力。”
“是。”王彪之声音更低:“刚才她讲这些设想前,停顿过,我觉得她在风箱上还有改良计。”
“她和我提过,可试着把粗树掏空,做成大型吹火器。”
“之前既然透露过,她不会欲言又止。连人借鸢飞天的设想都敢宣扬,还有什么会让她谨慎,把要说的咽回去?”
段娘子轻“咦”,是啊。“除非……是可实现的改良?”
王彪之抄起手:“或许比风箱、甚至曲辕犁更令我等震惊。”他一心二用,趁王葛歇口气的工夫,宣布今日的匠技授学结束。
此刻,邹娘子正跟刘清坐在街边安静处,她把阿弟跟那家农人的纠葛、以及她的质疑全详细讲述。邹娘子知道刘清肯定答应帮忙,只是没想到对方面冷心热,竟跟她交流起识别谍人的心得。
刘清出身可不一般,他大父在咸宁年间担任过司隶校尉,家学渊源。这让邹娘子有种回到训练营的感觉,久违而振奋。
“襄平是辽东要地,广纳异族百姓的同时,各路谍人隐藏其中。首先我们要视这点为正常,不必有风吹草动先自乱阵脚。”
邹娘子肃容点头,自省:“我近日浮躁,不仅是此事关系到了我阿弟,还因为日复一日,我恨谍人为何总也逮不尽!”
刘清:“阿姊可以反过来想,谍人是不是也在恨,为何抓了一个又一个,还在怀疑下一个?他们有哪点不像寻常百姓?甚至比百姓还像百姓,怎么仍被阿姊盯上?”
邹娘子被逗笑,郁结舒缓不少。
刘清继续讲:“底层谍人没有经过长期训练,他们人数多,相对的,任务会轻松。审慎分辨,可将底层谍人的任务分为两种。一种是收集各路消息,什么消息都行,不论真假都报给上级官长。另一种,谍人的资质略强过前一种,他们在受训时就领到了任务,所以通常隐于市、亭、部落等地,但一定是居住聚集地、消息来源快的地方。”
邹娘子眨巴两下眼,好吧,原来她属于资质最差的谍人。
“所以平常时候,第一种谍人活动频繁。比如那个货郎,他借买卖探听各路消息,有时散布一些不实传言,他每五天会去我昨晚去过的酒肆卖酒,每次商人都推着货郎的背,亲自将其撵走。”
邹娘子忍了忍才没起身。这种谍人逮之不尽,五官掾早就抱怨地牢已经塞不开囚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