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云贵总督,自然是负责缅甸了。
而说道缅甸,就不得不说云南了。
元、明两朝对于云南的统治,是不断在加深的,元朝是段氏自治和宗王镇守,而明朝则是军户镇压和沐家看守。
多年来的移民和改土归流,让云南真切地成为了固有领土,不可分割。
而在明初,朱元璋宁愿花费大力气迁移数十万军户,也要拿下云南,并且烧毁流传数百年的南诏、大理的焚文,即白文。
其道理很是明显。
因为云南重要的地理位置。
如果说青藏高原对于印度半岛来说,是居高临下的优势地位,那云南对于中南半岛来说,可谓是中心高地了。
通过云南,向西可以直达缅甸,南则是老挝,甚至还能奔至红河平原。
那湄公河,可发源自云南。
在这中央朝廷掌控云南的情况下,大明可以随时掌握主动权,从而向南施压,或战或和,皆由朝廷来定。
这是块战略高低。
云南在手,缅甸怎敢不服?中南半岛岂敢乱来?
对此,郑森倒是略知一二,但却对于云贵总督的职责,他最为看重的则是改土归流了:
“惜年锦国公追击孙可望,一路追杀清剿数十家土地,但对于云南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其遍地都是土司,若是想要彻底的改土归流,非百年之功不可。”
“改土归流不急。”朱谊汐摇头,看着这位年纪相仿的边疆大吏,随口道:
“云贵高原蛮族颇多,尔就任后,土司宜缓不宜急,保持地方安稳才是最为重要的。”
说着,朱谊汐想起了之前的滇铜案,满脸晦气道:“除此以外,最为重要的莫过于滇铜了。”
“铜圆之重,重于泰山。”
郑森略显茫然。
朱谊汐也没过多解释,只是道:“如今朝廷的铜,多半仰仗于云南,故而滇铜任务很重。”
“每年上百万银圆的重。”
这下,郑森立马严肃起来。
实际上,滇铜则事关朝廷的经济战。
在万历年间确立银本位开始,明廷对于白银的控制是无力的。
很简单,大量的白银由海外输入到国土,造就了沿海地区的通货膨胀,同时内陆地区又缺少白银,从而造就了通货紧缩。
一个庞大的帝国,虽然因为白银而蓬勃发展,但内里的经济也因此变得乱七八糟。
最最关键的是,作为国家的货币,白银,无法被大明朝廷掌握。
这意味着金融市场的崩坏,同时也是意味着朝廷无法从其中获得利益。
不过朱谊汐对此进行了补救,铸造银圆,禁止白银流通,从而通过铸币权掌握了金融。
但归根结底,真正掌握在朝廷手中的只有铜。
铜圆,铜钱,是百姓们日常所用的货币,也是流通最为广泛的。
每年因为铸铜圆,获利过百万。
甚至某些时候,财政困难了,还可以烂发铜圆,从而缓解危机。
所以在清朝,为了缓解通货紧缩,不得不大量发行铜钱,以至于滇铜的开采数量与日俱增,达到年采两千万斤,这是明朝的数十倍。
从而在清中期,一两白银兑铜钱一千二至一千六。
“滇铜利润极大,不可不察。”
朱谊汐警告道:“另外,缅甸毕竟不是亲藩,又与云南相邻,土司相互勾结,可得好好在意才是。”
郑森点头应下。
旋即,他回到府邸。
虽然即将就任总督,但郑森却是丝毫不慌的。
回到家中,大量的勋贵、文臣前来拜访,可谓是踏破了门槛。
在朝廷之中,他算是比较特殊的那一个。
在勋贵中,由于举家归降,献上了郑家数十年积累的船只,故而其父郑芝龙达成夙愿,成为了南安伯,大明勋贵的一部分。
如今大明四大水师(包括即将成立的南洋水师),很大一部分兵将都出自于郑家,这影响是怎么也阻挡不了的。
同时,郑森师承钱谦益,与东林党牵连颇深,后来甚至直接继承了其在官场上的人脉。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得知平步青云,无往不利。
不然的话仅仅凭皇帝的关系。可没那么顺畅。
毕竟东林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不过令郑森惊诧的是,在勋贵之中一向淡泊的黔国公府,今次也来访了。
来的还不是别人,而是黔国公之子,沐忠显,未来的黔国公继承人。
要知道,其姑姑可是在皇宫之中被皇帝宠幸呢!
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关系人脉,黔国公府虽然低调,但也只是工作不足,在军中无法抬起头来,在朝堂上,可是势力不浅。
别的不提,云南出身的官员们来到北京城,岂能不拜访一下黔国公?
这可是惯例。
沐忠显如今二十七八,倒是仪表堂堂,雍容大方,想来是没吃过这么苦,细皮嫩肉的。
与郑森这种被海风吹得黑麦色的人站在一起,简直是两样人。
但沐忠显却不敢瞧不起这位未来的云贵总督,反而十分的客气。
“世兄不曾在京,倒是不得见面。”沐忠显笑道:“如今一登门,就已经是云贵总督的高位,真是令人羡慕。”
“云南乃我沐家乡梓之地,还望总督多贾照顾。”
虽然沐家祖籍在安徽凤阳一带,但世人都将其看作是云南人,其本人也是这样想的,毕竟安徽的祖宗都找不到,拜谁去?
“这是某应该做的。”郑森也想借着沐家的影响力坐稳位置,能够尽快的抓住大权,那是最好不过。
所以两人聊的倒是挺开怀,并没有什么矛盾之处。
无外乎沐家在云南有许多的庄园,生意,希望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郑森倒是如实道:“如今陛下言语,就算是皇商也得纳税,谁也逃脱不得。”
“沐府向来安份守己,想来是无事的。”
说到这,郑森笑道:“滇铜案一发,倒是滇省震动,想来贵府倒是没涉及吧?”
沐忠显尴尬一笑:“这是自然。”
“我府上虽然采着矿,但早就不与云南联系,故而也是不知。”
这番,气氛也就尴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