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役们也有了盼头。
虽然是临时工,但衙役的选拔一般是他们之中挑选。
顶着大太阳,陈英实在遭不住,逛了一圈之后就找了个凉茶铺子,直接坐下:
“来两杯凉茶。”
“好咧。”小儿很识趣,不仅上了两杯凉茶,还上了两碟点心。
二人一边喝着茶,一边吃着点心,望着忙活生计的百姓,一时间倒是悠闲。
“听说了吗?山东那里出了大案子,有人谋害朝廷命官,皇帝老爷大怒,杀的人头滚滚啊……”
“瞎说,公报上说也只杀了几个人,哪来的人头滚滚——”
“你这就不懂了,这是为了安民心,私底下不知杀了多少人呢。”
茶铺中坐着的,不是奔走的行商,就是小有身家的百姓,一个个的喝着凉茶乘凉,聊了起来。
其中一个胖子,手中甩着大蒲扇,大口饮了一杯凉茶,一只脚踏在了木凳上:
“我与伱们说,当时皇帝姥爷都气到了,就用平日里喝水那金碗,让人炼了一把尚方宝剑,直接让钦差砍人。”
“本来那些贪官硬着呢,一见到这含有龙气的金剑,立马就咕噜咕噜的倒出来,根本就不敢隐瞒。”
“再然后,到处都派遣了钦差,就为了抓那些贪官污吏,给咱们老百姓做主。”
“那,咱们山西有吗?”一个弱弱的声音问道。
“当然有。”
胖子扯着嗓子道:“咱山西可是人杰地灵之地,地里不知道多少金银财宝呢,那些贪官们还不得使劲来刮地皮?”
“咱们等着好些看吧,咱们到时候多预备几个臭鸡蛋就行了。”
这一番话,惹得了满堂彩。
而这时候,掌柜的也走过来:“各位客官,我这两天特地花大价钱请来一位说书先生,就是为讲讲山东那件子事。”
“好——”
一时间,叫好声不止。
陈英听了一会儿,低声道:“看来大老爷要慌了。”
石勇幸灾乐祸道:“也不知查不查胥吏衙役……”
衙门中的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都看着上头人走。
“拔出萝卜连带泥。”陈英低声笑道:“只要出事了,自然是免不了的。”
“希望吧!”
听完了书,眼瞅着太阳弱了些,二人继续开始巡逻起来。
及至夜里亥时才止。
就这般辛劳了数日,待到中元节时,整个代州城忽然就严整起来。
白役们又开始忙活。
疏通下水道,清洁街面,整修屋舍,这些都有他们的身影。
陈英大为不解:“就算是钦差老爷来了,也不至于如此吧。”
石勇则知道一些内幕,附耳低声道:“听说是代州伯回来扫墓,咱们知县老爷准备拍马屁呢!”
闻听此言,陈英肃然起敬:“原来是伯爷回来了。”
作为土生土长的代州人,对于代州伯孙世瑞他可是了解的一清二楚。
当年三边总督孙传庭提拔当今皇帝,亲自给其取字,最后更是连军队带将女儿交给了他。
这才有了皇帝的起家。
所以到了新朝,孙传庭长子孙世瑞就被封为代州伯,是那么多勋贵中唯一不是因为军功而封爵之人。
如今的太子,更是代州伯的外甥,其富贵连绵,不知道多少人羡慕。
而代州伯本身也是有能力的,历任学政,按察使,布政使,巡抚等职,如今更是传闻其将就任总督。
无论是哪个地方的总督,对于知县来说都是碾压。
人家说上一句话,就足以决定其前程。
想到这,陈英不由啧啧道:“我家要是代州伯的亲戚,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啊。”
“别做梦了。”
石勇摇摇头:“这位伯爷这些年来一直在外地当官,就算是府宅也搬到了北京城,咱们代州的那个祖宅,一年都回不到一次。”
“亲朋故旧没能力,没资历,人家根本就不会举荐。”
“咱平头百姓,还不如盼着钦差老爷过来,拔出萝卜带出泥,给咱转正吧……”
“没错。”陈英点点头:“还得是钦差。”
而这边,在县衙中,已经摆起了酒席,宴请了宾客。
知县笑着举起酒杯:“整个代州城到现在还流传着孙公的事迹,家家孩童都是以其为榜样,美名流传。”
“孙公子能够回乡,见见家乡父老也好。”
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位二十五六的贵公子,其唇带薄须,面冠如玉,出尘的气质一看就不是山西人。
但他的祖籍,就是代州。
孙世宁看着眼前的知县,虽然只是秀才的身份,但他却一点都不畏惧,甚至打心底还有一些轻视。
寻常的高官宰相见多了,区区的知县已经完全不被他放在眼里,要不是他老家的父母官,他还真的不会抽出时间来见面。
叫他看来,这纯属于浪费时间。
“老父母客气了。”孙世宁轻声道:“如今代州百姓和睦,德化兼备,已然是山西一等一的县。”
“这一切还多亏了老父母啊!”
“哪里,哪里!”
两人客气地喝着酒,气氛越发的融洽。
孙世宁心中淡然。
这些年来,孙家不断地在代州兴建社学,修桥铺路,自然名声是越来越好。
每一任的代州知县,都不过是蹭了其好处罢了。
此时他回家,不仅是为了祭奠父亲,跟着为了八月的乡试。
虽然孙家已经搬到了北京城,但籍贯却依旧是代州,毕竟无论是祖墓还是祖宅都在代州,根本就逃脱不了。
而孙世宁考取举人,为了避免引起非议,影响到未来的仕途,所以他顺理成章地回到老家山西参加乡试。
当然了,最关键的原因还是北京的压力太大,名额虽然多,但架不住人也多,乡试过关太难。
达官贵人,皇亲国戚,高官公卿,不缺钱不缺良师,其质量属实不差,与后世北京截然相反。
在无法作弊的情况下,首选自然是难度低的山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