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尊,此时我等可没参与。”沧州知县忍不住道:“如此胆大妄为,我等也不过是疏忽罢了。”
“是啊,官场上可不兴暗杀……”
所有人都在撇关系,但知府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作为整个河间府的主官,板子肯定是第一个落在他身上。
“好,即今日起,谁也不要参与此事,钦差不是要查吗?那就让他查。”
不久,夏完淳就感觉自己突然从泥地中拔出了半只脚,虽然依旧艰难,但到底还是一样。
只是,他依旧没有头绪。
显然那些人早就对此心有成竹,根本就不怕他查,一切的证据都已经销毁。
没两日,狱中就传来消息,高潘氏羞愧自尽了。
这让夏完淳怒火中烧。
这手段太过于狠辣。
潘卓听闻姐姐死后,也只是哀伤了一会儿就收拾了心情。
在遭受弑夫的骂名后,他姐姐在沧州已经没了容身之地,即使洗刷了污名,但后辈子也没了。
不过这几天他跟着夏完淳,倒是被其认真所折服,甘愿听其调遣,任劳任怨。
“去查运河。”
既然案子得不到头绪,夏完淳自然就转换方向,将目光投向了运河:
“你去散播消息,说高德是得罪了水匪被谋杀,或者被私盐贩子给杀了。”
“啊?”潘卓一愣,这些草民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叫打草惊蛇。”夏完淳镇定道。
没几日,运河上竟然萧条了许多,大量的船夫离开了沧州,使得码头空了近一半。a href="<a href="http://www.166xs.com"" target="_blank">http://www.166xs.com"</a> target="_blank"<a href="http://www.166xs.com/a" target="_blank">www.166xs.com/a</a>
潘卓叹道:“看来这些船夫果然心里有鬼。”
“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夏完淳回忆起自己刚来沧州就被船夫出卖的情形,随口道:“不知多少的江洋大盗,水匪,借着船夫的身份做恶。”
“把人载到空荡的水域直接谋财害命,这是船夫们经常做的事。”
“尸体喂鱼,无人知晓,从而逍遥法外。”
潘卓脸色平静。
遭受了毒打磨砺,已经让这个秀才脱胎换骨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夏完淳冷笑一声:“走,咱们长芦盐场。”
河间府和沧州之所以发展迅速,盐场的作用超乎寻常。
虽然说盐场的利润都是朝廷掌控,但紧靠着盐场,沧州获利匪浅。
那些南海北王的盐商,船夫,可不得在沧州落脚歇息,为了避免空船,只能进一些本地特产回去。
一来二去,沧州府的仓酒就是靠这群船夫们传开了。
从沧州城离去,巨大的钦差仪仗队就打了出来,吹吹打打数十人,威风凛凛。
等他抵达长芦盐场时,巡盐御史和都转盐运使就亲自相迎。
虽然绍武皇帝经过了改革,将纲盐法变为了票盐法,但朝廷对于盐场的控制却有增无减。
全国设有十大盐场,沿海地区则分别是辽东盐场、长芦盐场、山东盐场,两淮盐场,两浙盐场,福建盐场,两广盐场。
在内陆地区,则是四川盐场(井盐)、山西解池盐场,以及西北盐场。
西北盐场的规模虽然较小,但其涉及到了甘肃、绥远、宁夏、安西四省,基本上都是湖盐。
长芦盐场近在京畿,从山海关一直延到河间府,数百里地,供给着大半个北方,尤其是京城的食盐。
所以都转运盐使官至从三品,比知府高半级,大小盐场数十个,灶户超过万人,手底下的兵丁都超过了千人。
由于需要经常跟私盐贩打斗,其精锐程度甚至强于地方巡防营。
而巡盐御史,在都察院十三道监察御史序列,专门管巡视盐务的,也称巡盐御吏。
虽然只有正七品,但却是一等一的权官,位于都转盐运使之上。
说白了,都转盐运使负责庶务以及日常管理,而巡盐御史负责拍板,监察,属于太上皇。
总结就是,事少权重。
这是极为清贵的差遣,是文官们最喜欢的。
即使不贪污,只是一些盐商的人情往来,也能发大财。
甚至许多官员多方疏通,就想靠做一任的盐运使发家。
看着眼前一桌山珍海味,夏完淳心中感慨:“河豚,雀舌,鲸鱼肝,海参,竟然只是桌上寻常的一菜。”
在这般情况下,有几个人能够固守本心?
看来,盐场的毛病还是真不少。
“天使不是巡查案情吗?怎么有暇来我们盐场?”
运盐御史轻声问道,他脸上带着一丝醉意,但却毫不犹豫的问起来,吃好没有突兀之情。
“我怀疑是盐枭害命。”夏完淳随口道,观察着两人的神情:“众所周知,盐场经常与那些盐枭打交道,我寻摸着,你们肯定有印象。”
巡盐御史尴尬一笑,拍着桌子大怒道:“那群盐枭们无法无天,竟然敢谋害朝廷命官,真是该杀。”
夏完淳不置可否,在盐场巡查起来。
盐户虽然免了贱籍,但因为制盐的紧要性,他们依旧受到较为严厉的管辖。
不得私自出盐场,不得贩卖私盐……
为了防止兜售私盐,朝廷要求其余盐全部官买。
换句话来说,盐户们免费煮盐,大部分上交给朝廷,剩余的一部分则是自己的。
而剩余的则不允许私卖,只能低价卖给朝廷。
至于发俸禄?朝廷没那么多钱。
除了受到天气的影响,盐户们生活较为稳定,票盐法施行,导致官盐大卖,生活条件较前朝好了一些。
夏完淳对盐场极有兴致,一年盘踞了三五天,根本就舍不得离去,对自己查案的任务似乎已经忘了。
这让盐场苦不堪言。
“巡盐,这批盐等着要呢!”
都转盐运使咬着牙道。
“我哪里不知道?”巡盐御史沉声道:“钦差在盐场,可不能乱来。”
“拖了好几天了,这可都是钱啊!”
“行了,找一条偏僻小道,半夜运出去。”巡盐御史低声道:“千万别让他发现了。”
夜里,数十盐兵挑着盐,默不作声地来到土墙边,这是盐墙,盐场的围墙,高两丈余。
自有人沟通,而兵丁们则将一包包盐送出狗洞,剩下的就没他们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