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朱谊汐兴奋道:“就先征召顾炎武。”
“对于他,我可是闻名许久,既然有此大才,正应该编修史书,才能不浪费开来。”
赵舒讶然。
在他看来,朱之瑜文学功底深厚,为人又刚正无私,比顾炎武这种名大于实的人强多了。
之所以征召顾炎武,就是为了照顾他的名气。
“是——”
赵舒叹了口气,继续开始举荐……
而此时在浙江,绍兴。
朱之瑜在家中研习书法,钻研画作,可以说悠闲自得,极其舒适。
五十有六的他,已经一把年纪,原本一腔热血想要复国,在绍武皇帝再次统一天下后,立马就偃旗息鼓,开始了悠闲时光。
即使不时有官场中人,想要举荐他入朝为官,但都被一一拒绝。
这些年来,他与其他大儒一样,视甲申之乱为大耻,更是对满清入关心有余悸。
这些年来,不断的研究,终于有其所得:
治国,要学以致用,
“学问之道,贵在实行,圣贤之学,俱在践履。”
而他却并不知道,如果在历史上,为了保存节气,他将流亡于日本,寄寓二十多年,传途授学,把中国先进的农业、医药、建筑、工艺技术传授给日本。
建立了以舜水学说为宗旨的“江户学派”。
“之瑜,之瑜——”
忽然,一声苍老的叫喊,让朱之瑜从书法中回过神来,他匆匆放下笔,走出了房门。
三步并两步,搀扶起一面走来的老人。
这是他的长兄,朱启明。
在八岁亡父之后,长兄如父一般抚养他长大,可谓是劳心劳力。
以武官之俸禄供养他读书,是极为辛劳的,所以他一直感怀尊重。
“兄长,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如此乱来。”朱之瑜责怪道:“快先坐下。”
“有事慢慢说。”
“嘿,这不是有好消息嘛!”
朱启明身材魁梧,但却拄着拐杖,七十岁的年纪,脚下生风。
“你是不知道,朝廷准备征召你为官呢!”
朱启明脸上堆着笑,握着朱之瑜的手就不松开。
“兄长,你怎么也来劝我?”朱之瑜无奈道:“官场浑浊,我不适合为官,就不要再来举荐了。”
“这次非同一般——”朱启明声音骤然洪亮,他盯着自己的弟弟,认真道:“朝廷要编修《前明史》,想要征召你为史官,这可是青史留名的好机会啊!”
“你名士风流我不管,但这般光宗耀祖的机会,可推脱不得。”
“什么?”朱之瑜一愣。
他万万没想到,这般的机会竟然砸在了自己的头上。
这些时日以来,他可是听说不少人,冒着风寒想要北上落名,不曾想他人在家中,朝廷却征召他。
思索良久,他张了张嘴,刚想要拒绝,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大哥打断。
“之瑜,老幺,你任性了几十年,从小就是读书的种子,你大哥我辛苦供养你,结果不当官。”
朱启明厉声道:“我也由着你的性子,只要你快活就成。”
“但现在老都老了,儿女成群,我可不能再由着你放肆,立马给我收拾,后天就出发去北京。”
“不,就是明天——”
听到这,朱之瑜只能苦笑拜下:“唉——”
朝廷这一次可真是打到他的七寸了。
而这时,在陕西华山脚下,有一座华山镇,正在举行一场热火朝天的室内讲课。
篝火烧的热烈,所有人都席地而坐,身着厚衣,但却满脸的激动。
在所有人的前方,坐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
他身穿黑色的绵衣,端坐着,背脊挺直,粗糙的脸上泛着黝黑的光泽,厚实的眼袋则显示其疲劳已久。
一双倒八字眉挑起,塑造其威严的形象。
“万历以来,世久积弊,举数十屯而兼并于豪右,比比皆是,乃至出现了有田连阡陌,而户米不满斗石者;有贫无立锥,而户米至数十石者……”
“故而,万历之末,建奴起于辽东,天启之间,民乱丛生,内外夹击之前,朝廷焉有不败之理?”
顾炎武侃侃而谈,流利地述说着朝廷弊病:
“为人上者,只图其利,勾结劣绅巧取豪夺,以致造成民生愈贫,国计亦愈窘,养兵而匮兵,取财而乏民,愈求之,则财愈乏……”
“以至于不得不开征新税,饮鸩止渴,遂有甲申之乱。”
“先生,不知如何才能使得国计富盈而不扰民呢?”
忽然,坐下一读书人,忍不住举手问道。
顾炎武淡淡一笑:“无他,藏富于民尔——”
“善为国者,必藏之于民,只有这样,才是真知其本末。”
“古之人君,未尝讳言财也。民得其利,则财源通而有益于官;官专其利,则财源塞而必损于民。”
“朝廷如今轻徭薄赋,减免三饷,厘清赋税,将天下之钱粮分为三等,这就是藏富于民。”
“而尽矿之财与民,疏运河济行南北,倡海运而省人力,也可为通财。”
顾炎武笑道:“此时再重征商税,依靠那些商贾之利来官用,四民皆悦,谁敢言不?”
一番问答,有理有据,不得不让人叹服。
一堂课罢,众人纷纷起身,准备离去。
这时候,忽然就有衙役闯入,把所有人都惊到了。
顾炎武则淡定不已。
他虽然乡试不中,但到底还是秀才出身,即使是知县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果然,华阴知县堆着笑而来:“亭林先生,我这向您道喜了。”
“见过县尊——”顾炎武不解道:“我在此讲课,不知喜从何来?”
“陛下闻见先生学问扎实,召见您入京,编修《前明史》呢!”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