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陷入了僵局。哈基米上校带来的条件中,阿扎迪斯坦新军人内阁认为最重要、最不能退让的几条,恰恰是古德曼中校和union军不可能答应的。心里隐约感觉到谈判可能要破裂的古德曼中校以吃午饭为借口让手下送哈基米上校一行人去休息,而后令罗根火速将对方的条件转达给中部战区司令部。
“不,这不是中部战区司令部能解决的问题,通过一般渠道汇报也太慢了。”麦克尼尔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可不想看到iplf接管阿扎迪斯坦,“长官,片桐将军可能会帮我们把消息传达给参联会还有国防部,这是涉及到我国在中东地区战略的问题,不是我们能随便决定的。”
“还是得以iplf接管阿扎迪斯坦为前提做准备。”比较信任麦克尼尔的古德曼中校刹那间已经考虑到了最坏的结果,“那个阿里·萨谢斯流亡海外这么多年,居然还敢回来,还带着拥有gn粒子科技的ms。好极了,这是上帝赐给我们的礼物啊。”
“长官,玛丽娜女王真的不在我军庇护下吗?”麦克尼尔这时才想到另一个关键问题,union军需要把这些象征着union军干涉阿扎迪斯坦内政的依据掌握在手中,“……真是悲剧的一生,因为他人的政治需要而被迎回国成为君主,又在几乎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集中了举国的仇恨。君主制果然是该被淘汰的东西,它对君主本人也是有害的。”
“如果能组织部队潜入大不里士……唉,已经晚了。”古德曼中校扫兴地摇了摇头,“还得多靠你们这些年轻又有活力的军人,有你们在,union才能保证公民们的安全。”
麦克尼尔和罗根一直忙完了手头的工作才去吃午饭,等他们两人和正在研究union军识别信号被盗用和破解之谜的蒂莫西会合并一同前往餐厅时,在那里等待着他们的只有脸色阴沉的格拉汉姆以及和这位union军王牌ms驾驶员形影不离的另外两人。麦克尼尔热情地向格拉汉姆打了招呼,和战友们端着餐盘坐在了三人对面。
“已经是24世纪了,这个国家依旧因为一些看上去可笑的理由爆发了战争。”格拉汉姆的情绪自昨天夜间开始就十分低沉,他在返回基地的过程中也拒绝了麦克尼尔有关介入大不里士混战的建议,“每当看到这种过度扩张其控制范围和影响力的宗教,我都会觉得它们迟早要酿成灾难。”
“有没有信仰就是另一回事了,无神论者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破坏因素。还有些自称的无神论者把其他更具体的东西当成了自己的神,那简直是灾难。”麦克尼尔往嘴里送了一勺土豆泥,他和罗根都没什么胃口,只有坐在梅森准尉对面的蒂莫西还在大吃大喝,“中尉,我知道你对高达更感兴趣,但我想我们必须要做好介入这场战争的准备。如果我军要对大不里士采取行动,我们一定会被考虑在内。”
“具体是什么?”没动叉子和勺子的道奇上士问道,“营救人质还是镇压叛乱?”
“可能都有,可能只是其中一个,所以我们现在就得做准备,免得届时无法适应任务。”麦克尼尔左手中间的三根手指敲击着餐盘边缘,他把这当做在头脑内过滤掉外面那些爆炸声的主要策略,“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因为隐者吸引了天人的注意力,我想他们很有可能会返回大不里士镇压叛乱。这当然不符合天人的宗旨,但是很符合其中一名驾驶员的心意——那个人有很大的概率是阿扎迪斯坦的克鲁吉斯人。”
同样没什么胃口的梅森准尉和道奇上士胡乱吃了几口就离开了,蒂莫西赶在他们之前就已经消灭了餐盘中的全部食物。罗根用餐的进度几乎和麦克尼尔相同,但他也终于因为还要调查国际社会对阿扎迪斯坦兵变的舆论而离开了餐厅。现在,餐厅里只剩下了两个盯着餐盘里凉透的食物发呆的ms驾驶员。
“……我知道这是个很艰难的选择,只是——”
“很高兴看到现在的你活力十足,麦克尼尔。”格拉汉姆打断了麦克尼尔的话,他脸上的阴霾也不见踪影,仿佛麦克尼尔刚才所见的一切都是幻觉,“想想我们第一次交手的时候,那时的你总有很多顾虑……明明技术很不错,却总在害怕什么。”
“那不是害怕,是……不信任。那时候我考虑的事多了些,总在犹豫有些事是否值得我毫无保留地为它付出。”原gdi指挥官轻轻地揪着鬓角的头发,“但现在我想通了,过去两三百年间活在谎言中的那些人终究还是活过了地狱般的时代。哪怕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也要选择一个消息去相信。对我来说,union还有自由世界的秩序就是一切,任何试图危害它的人和组织都是我的敌人,这也是我加入军队的动机。我们应该多想想我们还能为祖国做些什么。”
“原来如此。几个月以前我就相信有一种特别的思想支持着你在军队内战斗下去,就像欧洲古代的骑士和日本古代的武士一样。”格拉汉姆似懂非懂地站了起来,他也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像你这样纯粹的军人,这个时代已经很少见了。”
其实格拉汉姆才是另一种层面上更纯粹的军人,跟在他身后的麦克尼尔想着。这类人享受战斗,乐于挑战更强大的敌人,而且对一面倒的屠杀毫无兴趣。这样的军人可能不太适合时代需求,也不大可能凭着某些原始冲动犯下常人无从想象的罪行。相对地,他们对于军人的使命和职责缺乏某种超出自身存在意义的追求,但麦克尼尔并不想在这时苛责信得过的战友。他需要格拉汉姆的信任和能力协助他对付高达,至少是现阶段。
下午的谈判几乎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进展。古德曼中校试图劝说哈基米上校改掉部分条件,然而哈基米上校则认为,如果控制大不里士的军人内阁不能满足愤怒的市民们的要求,那么就轮到他们自己被市民和仅仅因为长官满足了关于驱逐外国人和异教徒的幻想才暂时服从命令的士兵们抓出去吊死了。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我也很遗憾。”看得出来,哈基米上校十分不愿离场,他的离开将标志着军人内阁失去最后的救命稻草,“……我很羡慕你们总能保持公民对你们的信任,只要每隔几年换一批政客上去挨骂就行。”
“全国形成某种一致的声音是非常危险的,在我们union,保持加盟国的异议是确保施政稳健的必要措施。”古德曼中校低下头喝咖啡,后面的麦克尼尔心领神会地开口了,“上校,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能够保全我们双方的利益。您大可以回去说谈判失败、我国誓死支持玛丽娜女王的流亡内阁,就让那些愤怒的平民朝着我军的基地发起攻击好了。他们这般有胆量、这般痛恨我们这些外国人和异教徒,该不会连主动发起进攻的勇气都没有吧?等到所有不怕死的蠢货都被我军消灭干净了,剩下的人自然就会同意你们修改条件。”
“……这是两国之间的战争啊!”哈基米上校浑身颤抖,他选择性地忽略掉了麦克尼尔所说的平民,“谁能保证贵国不会因此向我国宣战?”
“事实上,如果我国想要宣战,根本不需要特地找证据和理由,尊敬的上校先生。”罗根也发话了,“我们本能轻而易举地碾碎这里的一切武装组织,但我军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和un宪章宗旨而仁慈地放弃了立即干预,这就是最大的诚意。”
麦克尼尔和罗根一唱一和地配合着古德曼中校向对方施压,终于让碰壁足有一天的哈基米上校退缩了。临走之前,戴着眼罩的独眼龙上校郑重其事地对古德曼中校保证,明天一定会拿回修改后的条件。
“……阿扎迪斯坦军队应该把本国的将军和上校全都开除,让我国的军人来任职。”哈基米上校刚走,古德曼中校便从椅子上跳起来,发起了脾气,“你们两个去找艾卡中尉,让他准备营救人质的行动。那群人一定会杀人质泄愤的,我都能猜到,我全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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