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说，天人组织还有第五架高达……不，不一定是他们的。”麦克尼尔首先的反应是对方可能在信口开河，“只有你看到了？我希望能够看到可靠证据。”

“对于第一点，你可以尝试着在军队内确认，我敢打赌不会有第二个人承认他们看到了行动时发出那种神秘光芒的ms。”吃得心满意足的蒂莫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很亲切地同麦克尼尔告别，又一巴掌重重地拍在罗根的脑袋上，“后一部分呢，要等我们真正开始合作之后才能交给你。我可不想得到一个和人革联流亡者一样的死法。”

如释重负的麦克尼尔坐在椅子上整理着情报，在那之前他决定先把蒂莫西·格兰杰没吃完的山珍海味都消灭掉。看在上帝的面子上，这些可都是用他和罗根从古德曼中校的小金库里偷偷挪用的那部分买来的，既然相应金额没法再逆流，把这些菜全都浪费掉才是最大的犯罪。

“等一下，我还没吃呢。”之前一直因胃疼而昏迷不醒的罗根奇迹般地痊愈了，他行动敏捷地拿来刀叉，加入到了美食争夺战中，“迈克，现在你该知道我在白天是什么心情了。这都是塔里比亚最有特色又最昂贵的菜了，他还挺有眼光。”

“你要是想吃，我可以给你复制一样的菜。”麦克尼尔有些无奈地瞪了一眼趴在餐盘上大快朵颐的罗根，“虽然是在其他平行世界的事，我多少也是负责过国宴的……”

到了第二天，他们不得不开始考虑另一个对于拉拢蒂莫西而言根本绕不过的问题，那就是怎么顺理成章地把蒂莫西调动到伊朗工作。和union军有密切合作的伊里斯公司并不倾向于把研发机构或是采购单位扩张到一切有union驻军的地方，更悲剧的则是该企业在伊朗几乎没有业务。

琢磨了几个小时之后未能想出解决方案的罗根严肃地对麦克尼尔说，现在只能考虑收购伊里斯公司了。

“……这是连伯顿都不敢开的玩笑。”麦克尼尔没好气地反驳道。

但正如麦克尼尔事先设想的那样，他们无法单独解决的问题偶尔会迎来别人的特别关注。很快，麦克尼尔就找到了在战斗结束后同样打算逗留于塔里比亚数日的格拉汉姆，一见面就开门见山地说，自己本来打算在战斗结束之后立即来找他，只是由于处理些个人的私事才耽误了。

“我记得，你被伊里斯公司的人救下来了。”格拉汉姆也感到有些后怕，当时要不是蒂莫西·格兰杰恰好在附近工作，麦克尼尔这会大概率已经被喂鱼了，“……他救了你一命，你去向他道谢或是送上些礼物都是应该的。”

“不仅如此，我还有些意外的收获。”麦克尼尔稍微地调整了对事实的描述，他既不希望格拉汉姆马上对蒂莫西产生兴趣又不能绕过格拉汉姆的兴趣点，“……大概就是这样。你别看他表现得像是个流氓或花花公子，实际上他是个很正经的人，只是要在特殊的环境下才能发挥作用。我想，这样一个对高达很感兴趣又有相应天赋的人，没必要留在南美搞水下系统测试……”

身为union军ms王牌驾驶员的格拉汉姆并不能凭一句话就让伊里斯公司多开辟一个业务部门或海外服务，影响力仅在union军内部的比利·片桐的叔叔荷马·片桐也一样。真正帮了麦克尼尔这个忙的是比利·片桐的恩师、最近也加入到了对高达的研究和追击工作中的union军技术顾问拉尔夫·埃夫曼教授，他在听取了麦克尼尔的建议后，制定了一个更可信些的方案。上次古德曼中校提出的利用全天候监控系统的空洞锁定高达的方案依旧由于union军的基础设施不足而存在漏洞，若是要检验这一系统的可行性，自然要在古德曼中校负责的伊朗地区入手，而阿扎达巴德位于union、aeu、人革联三方势力交界处的特殊性又赋予了它不可小觑的地位。

古德曼中校大概率会同意的，伊里斯公司则由埃夫曼教授的朋友和商业伙伴们去影响。进行决策的大人物大概也不会在意区区一个普通职员的行踪，况且对方还是个父母双亡又没有妻儿的单身汉。

然而另一个麻烦在麦克尼尔总算解决了找借口把蒂莫西·格兰杰调往伊朗的事之后才显现出来。自称已经想出了对付高达的办法的格拉汉姆强烈要求麦克尼尔和罗根陪他一同测试这套新战术的可行性，以为格拉汉姆只会设计针对高达的模拟训练的麦克尼尔于是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再次中计了：他等来的又是格拉汉姆和他本人的对决。

被麦克尼尔喊来帮忙的罗根·谢菲尔德抵达基地时，模拟作战正处在胶着之中。表现得对战况漠不关心的罗根随口向站在外面看热闹的比利·片桐询问战况，得知双方的胜率依旧近乎相同。

“那种专门用来对付高达的ms并不适合常规意义的战斗。”参加了塔里比亚行动的罗根虽然不像麦克尼尔和格拉汉姆一样近距离地同高达交战过，他依旧凭借着战斗结束后的记录指出了格拉汉姆经过特别调整后的黑色ms的弱项，“载弹量不足就意味着弹药耗尽后只能近战，装甲薄弱降低了容错率，过高的输出功率不仅极大程度地降低了持续作战能力而且……”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他并不认为格拉汉姆会如此冒险，“……不，那个重力加速度不是正常人能忍受得住的。”

“所以才是仅适用于格拉汉姆一人的特殊ms。”比利·片桐推了推眼镜，看样子他早已对挚友这种不要命的战斗态度见怪不怪了，“给他的手脚戴上枷锁无异于夺取他的生命。”

“如果那四架高达的驾驶员里有其中一人和他一样，我们现在都已经是死人了。”罗根叹了一口气，他和麦克尼尔都必须承认，尽管世界三大国家群都称呼天人组织是破坏和平、制造冲突的非法武装组织，但天人组织迄今为止的武装干预行动还并未滑向他们所预料的最糟糕的情况。高达既没有凭着无法抵挡的战斗力直接袭击三大国家群的首都或重要军事设施，也没有专注于对失去战斗力的敌人赶尽杀绝，造成的死伤多半是在暴力阻止武装冲突的途中无法避免的附带必要损失。“其实我并不怀疑我们能够击败他们，我担心的是一旦我们施加的压力超过某个限度，他们会不会……放弃全部原则，变成纯粹的杀人机器。”

话音刚落，又一场模拟训练以格拉汉姆的胜利而告终——他在耗尽了弹药后选择了和麦克尼尔的ms同归于尽，这个结果本该被判定为平手，但麦克尼尔出人意料地主动认输了。面对周围众人的质疑，麦克尼尔淡然地对他们解释说，双方的立场若是互换，他不可能像格拉汉姆那样果断地和敌人以命相搏。

“对我来说，战斗不光是结果……只看结果，会失去很多。”见罗根就在不远处，麦克尼尔如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奔向对方，喊着让罗根替自己完成接下来的训练，“你该早些来的，我们两个人对付他一个，胜率起码有90%。”

愉快的角斗时间结束之后，心满意足的格拉汉姆才开始郑重其事地和两人讨论对付高达的策略。在此之前，麦克尼尔已经在古德曼中校里的方案中建议使用专门杀伤驾驶员的武器（例如大型微波辐射阵列或等离子场生成装置）消灭高达驾驶员，如此一来就可以绕开union军现存大部分武器装备无法伤及高达的尴尬局面。由于该方案很可能需要其他军人当诱饵、以生命代价促成攻击成功，union军内部对此意见不一，大部分指挥官并不倾向于采纳该战术。

事实上，格拉汉姆也不怎么喜欢这个战术。这可能是因为他将ms的战斗看作太空时代的骑士决斗，也可能是由于这个潜台词将他置于某种进退两难的处境之中。几经权衡之后，咨询过了埃夫曼教授的格拉汉姆拿出了另一个更保险些的计划——在高达必须将全部未知粒子用于防御时开始攻击。

“果然，我的想法是正确的。”麦克尼尔早就已经发现高达的惊人火力、无懈可击的防御力、不依赖任何常规发动机的高速移动能力基本无法同时出现，“在它们从外太空往地球降落的过程中攻击才是最明智的举动……问题是，我军缺乏能在那种环境下战斗的载具。”

“不一定要在大气层边缘。”罗根插话道，“制造他们必须全力以赴地防御的环境就可以。”

“那可不怎么容易，就算一个联队的ms也只能勉强拖延时间而已。”麦克尼尔对于凭数量优势击败高达的方案并不看好，因为三大国家群当中的任何一个一旦动用规模相当于一个总队的ms部队专门对付高达，其全球防御网上很容易出现漏洞，而其他两方及潜在敌对势力又没理由袖手旁观，“必须要制造一个完美的陷阱……要有充足的准备。”

虽然麦克尼尔口口声声说着要把高达和天人组织都打垮，在某些方面上，他和罗根的担忧是相同的。三大国家群缺乏遏制高达作恶的能力，一旦对手彻底丢掉一切底线，或是高达由于某些原因落到了更危险的家伙手中，后果不堪设想。这形成了一个悖论：他们越希望早些把可能带来风险的高达控制在手中，越要采取更有效、更激进的战术，而这些行动反过来都可能导致天人组织和他们的对抗升级。

除了用武力手段击败天人组织并得到这些技术之外，还有另一个办法，就是通过正规科学研究找到那些技术。拉尔夫·埃夫曼教授是有志于发现那些神秘粒子背后奥秘的union学者之一，倘若埃贡·舒勒还活着，或许union（也可能是aeu）在这方面都会取得更重要的进展，而现在麦克尼尔只能为他之前的惨重损失继续感到惋惜。不管怎么说，天人组织的武力优势主要建立在技术差距上，只要三大国家群能够取得突破，则天人的威胁也将迎刃而解。

“如果我是天人组织的负责人，并且我真的打算靠武力威慑来，我就会考虑把所有试图破解这种粒子的秘密的学者都……”麦克尼尔和罗根在半夜离开基地时，后者做出了些许危险的暗示，“……。”

“驾驶员的理想主义和不恰当的软弱或许使得我们忽视了他们曾经在过去两百年里无数次展现过的必要的残忍。”麦克尼尔这时倒有些指望罗根换个方式来进行社会测试了，“你能想办法在《ms世界》里也做类似的模拟吗？凭你一个人大概很难，但天人组织也不太可能是仅凭他们自己做到这种程度的。”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麦克尼尔又按照约定带着蒂莫西·格兰杰前往塔里比亚各地的著名旅游景点观光。这些既有热情又有真金白银的付出的招待也没能让蒂莫西松口，等他和麦克尼尔一同动身返回伊朗时，已经做了不少令麦克尼尔大跌眼镜的惊人举动的青年站在机场门口对满怀期待的麦克尼尔和罗根说，证据不知何时突然消失了。

“……你*的，为什么？”麦克尼尔气得破口大骂，他只当蒂莫西在耍他，“你激怒我了，伙计。我会让你明白union太空军是多么可怕的组织。”

“是怎么消失的？”罗根还保持着冷静，他料想蒂莫西应该早就私自把保存在多功能潜艇上的影像资料备份过了，“原来的那份，还是你的那份？”

“所有的都是。”蒂莫西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玲珑的数据存储装置，“连这个都是……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全都没了，什么都没剩下。”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