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珂一身正式的官服坐在那里,扶苏此时身上穿着的也是正儿八经的公子服,十分隆重。
随着院落外一阵阵鼓声以及那若有似无香气的飘荡,陈珂站起了身子。
他端着酒杯,此时他的手中酒杯已经换成了瓷杯,显得晶莹剔透。
众人也方才看到看到面前的瓷杯一样。
其余的人心中都没有波澜,唯独樊牧野一眼就看到了这“瓷器”中蕴含的意味。
制造署的那群人终于研究出来能够供给官员、以及一些豪贵们使用的瓷器了。
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因为“蓬来洲第一印刷署”或许真的能够从出版署中独立出来了。
他所求的不就是这个么?
或者说,他求得是“印刷署”从朝廷、官方机构中独立出来的那一天,可以交给他们这些商贾的那一天!
出版署的掌令,他没有这个资格担任,也不想担任。
但
印刷署的令长,他总有资格担任吧?
陈珂的话在这院落中激荡着,像极了碗中的水一样,不断地波澜着。
“诸位,今日我等汇聚再次,是为了庆祝蓬来洲这一年的改变。”
他环视着周围,轻声道感慨道:“自我来到这蓬来洲,与诸位一同精诚合作,蓬来洲才有了如今的模样。”
“我应当敬大家一杯!”
陈珂端起来酒杯,一饮而尽。
其余众人纷纷言道:“总督太过谦逊了,如何能够让总督敬我们呢?”
于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陈珂环视着周围,看着那站在院落中的众人,彷若什么都没有看到,又仿佛什么都看到了。
“这一年来,我们的所作所为已经得到了黔首们、百姓们的认可。”
“如今的蓬来洲却还只是“百废俱兴”。”
“明年,希望诸位依旧能够跟着我一同,为民造福。”
他再次端起来酒杯,一饮而尽。
其余众人同理如此,但心中却都是“咯噔”一声。
上官的话能够正着听么?
当然是不可以的!
上官说希望明年能够一同,那就是说明年一定会有人落马!
甚至可能都到不了明年,今年都有可能!
在一片恐惧中,众人将这杯中的酒饮尽了。
陈珂坐在那里,两杯酒就让他有些飘飘然了,他饮的酒可不是大秦原本的酒,而是“白酒”。
真正的白酒。
多日前,他拿出来的,度数不低的那种酒。
他望着众人:“诸位啊,都说一下自己今年的工作吧、”
陈珂的声音落下,场中的气氛瞬间冻结。
“也让本督听一听,你们这将近一年了,都做了什么。”
他的语气中充斥着笑容,但眼睛中却只是些许的漠然的冷峻。
众人对视一眼,唯独一个人站了起来,不紧不慢。
正是扶苏。
扶苏微微一笑,众人却不会以为他是怎么了,都猜测到这是给自己打一个样,告诉自己应当说什么。
他清朗的声音回荡在院落中。
方才的管弦丝竹声具都是消失了,只剩下了扶苏清俊的声音回荡在院落里,诉说着蓬来洲这一年的变化。
而扶苏之后,便是临淄郡等人。
这个顺序,是按照之前的作为排列的,由大官职到小官职。
月上中天,宴会上的人背后的冷汗已经是掉落了不知道多少了。
最后一个人的汇报终于说完了。
陈珂笑了笑,看着这依旧紧张的众人:“不必担忧,我又不是什么大恶人。”
“难道我还会杀了你们不成?”
他缓缓地说道:“只是这半年,你们做的的确不行。”
陈珂看着众人,不怒自威:“你们不能全然依靠我。”
“必须找出来自己的出路。”
他看着田承说道:“齐候,你必须找到胶东郡的特产,或者说胶东郡发展的方向。”
“否则岂不是成了临淄郡的附庸?”
陈珂的语气中带着谆谆教诲,也带着冷酷无情。
地区的发展、经济的推动,如何是能够轻松而言的?
必须是如同疾风骤雨一般冷酷!
田承低头受教。
陈珂缓和了些语气:“若有不懂得,可以问。”
“其余人也是。”
“莫要将现在的大好局面葬送了。”
“不要乱搞、不要瞎搞、要有把握的去做,我们的底线就是让黔首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面对那些豪贵,你何必害怕呢?”
陈珂开了句玩笑说道:“你们问问牧野兄,我陈珂的刀能不能砍了他这个新晋的大豪贵满门?”
话是开玩笑,但其中有没有开玩笑的意味,就不知道了。
而樊牧野迅速的接了这句话,同样笑着说道:“陈总督的刀自然是快的,不过我这算什么大豪贵?”
他指着远处的姜若昂说道:“这姜郡守的姜家,才算是大贵族嘛。”
看起来像是祸水东引,被引了祸水的姜若昂大笑着。
自从家仇得报,他就一直是这一副胖乎乎的、看着十分和蔼的样子,众人都要忘记他从前的样子了。
“我姜家算不算豪贵我不知道。”
“但若陈总督想斩了我们满门,我们没有半点还手余地,也不会反抗。”
姜若昂伸着脖子,嘻嘻哈哈的说道:“我可从来没有做过违背秦律的事情啊!”
众人嘻嘻哈哈的,这句话也就算是过去了。
但却都记载了自己的心里,毕竟陈总督怎么可能突然说一句没用的话?
樊牧野的心中冷汗连连。
他的心方才有些许松动,想要借助这次招揽“出版署”或者说未来“蓬来洲第一印刷署”的机会,为樊家、为自己争取写利益。
这位总督就直接警告了自己
或许别人看不出来,但他这个亲身经历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其中的威胁?
方才那一瞬间,陈总督是真的有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