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泉县水道密集,古时曾有蛮荒大河穿山越岭,沧海桑田之后,留下了一道道蜿蜒曲折山谷,纵横交错,又有密林覆盖,形成天然迷阵,被仙泉百姓称为断魂谷。
前些日子,萧家花了大力气,将密林尽数清理,又令家族工匠在谷中多般布置,正是为了军鼓车戏竞赛。
沿两侧山坪之上,早已密密麻麻聚拢了不少百姓,而擅长翻腾纵跃的江湖中人,则登上了各个山头。
日上三竿,看客皆面带兴奋,议论纷纷。
“军鼓车戏,自然要有鼓有车!”
山崖之上,一名评门老者抚须笑道:“古时各村竞赛,皆是马拉战车,军鼓齐鸣,看谁先到终点,但府军竞赛则大为不同。”
“驽兽、战车、军鼓皆是看点,只要不下死手,各种手段随意使用,沿途还会设路障,比斗法还精彩。”
“相传大魏之时,各村各县,甚至各州之间都有竞赛,每逢立冬之时,中土各地无不为之疯狂…”
旁边江湖客嬉笑道:“李老哥,这些东西,大家伙耳朵都听出茧子了,说点新鲜的。”
“新鲜的?”
评门老者啧啧摇头,端起酒葫芦喝了一口,“其实也无甚新鲜,大魏时千年世家子弟无不精于此道,如今效仿前人而已。”
“老夫想的是,萧家弄出这么大阵仗,看来今后每年州府竞赛,都会选在此地。”
周围人顿时心领神会,商会、军鼓戏赛场,萧家这几手下来,仙泉县今后怕是会更加富庶。
世间闲谈皆是如此,普通百姓看个热闹,精明者察觉其中机缘,而背后的风起云涌,永远只会有少部分人知晓。
……
辰时一刻,人群突然骚动。
“来了来啦!”
“我勒娘啊,那是啥玩意儿!”
百姓纷纷向入山谷口望去。
只见一辆辆战车缓缓驶来,形制各异,每辆战车之上都架着军鼓,前方驽兽也是五花八门。
军鼓车戏,参与人数亦有规定,通常为四人,一人驽兽,一人擂鼓,两人持盾防御。
“驾!”
王玄一抖缰绳,青铜战车顿时缓缓前行,身后三名府军老兵眼神激动,却各司其职,警惕观察着四方。
望着越来越近的山谷,王玄忍不住抬眼观望。
他目力非凡,能看到最高处山峰之上已搭起军帐,旌旗飘飞,隐约能察觉到一股股惊人炁机。
如果没猜错,并州王,萧家山城族老、刘夫子和几名毕方军老将军都在其中。
昨夜刘夫子作为说客,确实点醒了他。
人族统一大势,上至皇族千年世家,下至黎民百姓,无不被卷入其中,没谁能够躲得过。
如今各家都守着规矩,因此他才能左右逢源,安然处之,但规矩终有打破的一天,即便这盘局不会乱,饕餮军成立,攻伐南晋之时,无论皇族还是世家,必然要收拢权势。
正如刘夫子所说,他若是个无能之辈,随波逐流或依附他人皆可,但眼下已闯出名头,正如那过河的卒子,哪还有后退余地。
眼下这安稳发展时机,决不能错过。
木秀于林确实危险,但不冒头更危险。
唯有更大的名声、更强的实力,根须蔓延纠缠,将整座山都绑于其中,才能呼啸风云。
皇族,就是那座山。
并州王和刘夫子的意思很清楚,别看他如今能在两个世家之间周旋,与几家法脉关系不错,但风暴来临之时,谁都靠不住。
屠苏子明代表不了屠苏家。
排教、五仙堂、太一教…真正说话有数的,他还够不着。
眼下并州王伸出橄榄枝,他只能接着。
借其势壮大,在饕餮军成立前变得举足轻重,至少能上得了台面,才是自保之道。
而眼下就是第一桩麻烦。
军鼓戏冠军不能落于外人之手,否则传出去便是笑话,而且并州王似乎要借军鼓戏做文章,他能拔得头筹,今后的事才好做…
“哈哈哈,王兄,好热闹啊!”
旁边战车上,刘大麻子满脸兴奋,随即眨了眨眼,“王兄,看来今日你也有心争一把,要不我替你扫清路障?”
王玄哑然失笑,“不用,你顾好自己便是,排教刺客门可是花了心思,莫让人难堪。”
刘大麻子有太子赐下的六仪战车,刺客门寻得了一匹灵兽驼鹿,排教弄来了水龙鼓,虽不像其他法脉动用底蕴,但显然也不想翻车排个末尾。
刘大麻子扭头看了看身后黑着脸的三名刺客门高手,顿时尴尬一笑,“对对,总得夺个中等才行。”
王玄摇头失笑,看向前方战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