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通判眉头紧皱,脸色阴沉:“我何时养……男人?”这话说着都难堪,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什么男人,什么细软?
秦通判根本弄不清楚在他离开的一天,家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秦郜也没有给秦通判思量的功夫,他上前一步,撩开袍子,整个人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秦大太太下意识地要去扶儿子,哪知秦郜向秦大太太弯腰,一头叩在了地上:“娘,儿子骗您了。”
秦大太太深吸一口气,整个人呆愣在那里。
“城北那个男人不是爹的相好,您找到的那些财物,也不是爹给他的。”
秦郜直起身子,忽然一笑,他又看向秦通判:“都是我编出来骗你们的,那男人,不,她其实是个女子,是女扮男装来见孙集的,她要帮孙集买卖战马和香料。娘找到的那些细软,应该是她要孝敬给孙集的。”
秦郜话音落下之后,屋子里一片静寂。
秦大太太彻底傻眼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从开始到现在一切都是郜哥儿骗她的。
秦郜看向秦通判:“爹,您拿了孙集的人,夺了他的财物,您说接下来孙集会怎么对您?您解释都是误会,您猜孙集信还是不信?”
秦通判盯着面前冲他粲然一笑的儿子,儿子居然故意设局,就是要让他与孙集为敌,突如其来的祸事掉在他头上,光是想一想他浑身的汗毛都会恐惧地竖立起来。
“你这个逆子,怎么敢……”
秦通判看着罪魁祸首,纷杂的情绪让他眼睛血红,这个逆子,要害死他,要害死整个秦家。
这个不肖子。
秦通判耳边都是一阵碎裂般的声响,他找到了墙上挂着的佩剑,将它解下来抽出,立即就要砍向秦郜。
“老爷,别,老爷……”秦大太太伸手抱住了秦通判的腿,“郜哥儿,快走,快走……”
秦郜却不躲不避依旧跪在那里:“爹,您斩了儿子的头,去孙集面前换您的仕途吧!也许孙集看在您大义灭亲的情形下,可以不追究此事,从此之后……”
秦通判的剑锋已经到了秦郜喉口。
秦郜接着道:“您就跟着孙集买卖战马,欺压百姓,用榨来的金银,享受您的荣华富贵,我死了……不看,不必因为您羞愧,就能干干净净地去见列祖列宗和婉儿妹妹。”
剑尖上落下一滴血珠。
秦郜喉咙上已见伤口,他下意识地想要躲闪,但骨气和婉儿最后的嘱托不允许他有半点的退缩。
秦郜眼睛里仿佛也要沁出鲜血,此时此刻他脑子里只有那些被锁去做军户的百姓,还有他惨死的心上人。
他恨孙集,所以他不能眼看着父亲也成为他恨的人。
秦通判的手不停地颤抖,秦大太太哭得撕心裂肺,只有秦郜一脸坦荡。
终于秦通判握不住手里的剑了,那剑应声落在地上。他真的能杀了儿子去孙集面前哀求?
不能。秦通判咬牙切齿:“我是为了我自己?还不是因为你。”
“我不怕死,”秦郜道,“更不能让百姓唾骂,如果爹要走您的路,莫要带上儿子。今日爹还执迷不悟,若儿子不死,就连您和孙集一起告上公堂。”
秦通判五内俱焚,抬起脚重重地踢在了秦郜肩膀上。
秦郜被踹倒在地,疼得一时没能起身。
秦通判不知道该怎么办,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他第一次面临这样的情形,被儿子摆了一道,而且一旦入了这个局,就别想再左右逢源。
如果那真是孙集的人,他抓了人,又抢了物什,就算立即去向孙集赔礼,孙集可能也不会相信。
他知晓孙集贩卖战马的秘密,孙集焉能给他活路?
这是多毒的一个法子?对他恨之入骨的人才能想到吧?
然而这一切却是儿子安排的。
他真是小看了他这个儿子,家中的那些幕僚加起来都比不上秦郜一个。
焦躁和怒气暂时被压制下来,秦通判看着地上的秦郜:“你说,那个人是怎么回事?你如何知晓她是来与孙集买卖战马的?”
秦郜嘴上满是鲜血,是刚刚被踹倒时磕破的,但他记得宋太爷和赵家女郎与他说的那些话。
秦郜道:“孔大小姐没过世之前与我说过,这些都是孔世叔告诉她的。孔家还有人安插在孙集身边,这次得了准确消息,来告知我。”
“我暗中查找,盯着那叫隋已的商贾,终于偷听到隋已和管事说话,知晓她要前去见孙集,用带来的茶叶换孙集手中的战马。”
秦通判不敢置信,秦郜暗中查这些,他竟然一点没察觉,真的都是秦郜一个人做的?没有别人帮忙?
秦通判一掌拍在桌子上,冷眼看着秦郜:“是谁教你这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