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异之看着她,再次俯身一礼:“我给你们也惹麻烦了。”
看着诚恳道歉的公子,夏侯小姐一声轻叹:“且不说这些,眼下怎么办吧。”
就算说是受伤治病,也不该住在他人家中,又不是无家可归。
这才过去三天,城中传言已经变得奇怪,再等下去,只怕更不堪。
“她或许有举止不妥,引来麻烦。”夏侯小姐接着说,“但,不能只说一声她不是你妹妹,就此不管。”
陆异之看着她,再次一礼,什么话也没说,但夏侯小姐能感受到他的敬意。
夏侯小姐避开他,说:“你也不用敬我,就算她不是你妹妹,她与你也有关系,不闻不问不管,对她不好,对你也不好。”
“师姐当敬。”陆异之说,然后一丝苦笑:“我第二天就往都察司递帖子了,宛如石沉大海。”
都察司一向难以捉摸,尤其是霍莲,权盛无惧,肆意妄为。
夏侯小姐将手握了握:“只递帖子不行,他们会装作看不到,我和你一起去霍府登门,除非是人犯,否则霍莲他也没有理由不让亲人相见。”
陆异之并没有劝阻拒绝,怎么能让一个贵女踏足霍宅,他只是看着她,用力点头:“好。”
真情不一定是你护着我我护着你,有时候能并肩而行携手迎风雨才是交心,夏侯小姐看着陆异之,进门口后一直绷紧的脸柔和下来。
“你也别担心。”她说,又横了他一眼,“这次能下定决心送她走了吧?”
陆异之苦笑:“一定一定,绝不会再留,也不能再留了。”说到这里又道,“不过,此事事关霍莲,又是在花灯宴上发生的,在去霍宅之前,我要先求见陛下。”
陛下么?夏侯小姐点点头:“也好,说不定陛下不知道人还在霍府呢。”
皇城宴席上是说了霍莲把人送走了,是个正常的人都会认为自然是送回那位小姐自己的家。
外边看到的情形四下传开了,深宫里日理万机的皇帝不一定知道。
人人畏惧或者讨好霍莲,也不会主动去跟皇帝说这些。
陆异之握住夏侯小姐的手:“你先在家等我。”
虽然相处这么久,这是第一次肌肤相碰,夏侯小姐面色一红,忙抽出手,嗔怪地看他一眼:“我知道了。”便不再多说走了出去。
站在厅外的婢女忙跟上。
“咿,小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是不是着凉了?”
主仆两人低语而去,陆异之站在厅内目送,看着人影和声音都消失。
四周恢复了安静,陆异之的脸色也慢慢恢复了空寂。
不知道站了多久,也没有仆从敢进来打扰,直到陆异之开口唤声“来人。”
退避在外的小厮急急忙忙进来应声是。
“备车马,我要进宫。”他说。
小厮有些紧张,忍不住问:“公子要进宫跟陛下解释吗?”
陆异之嗯了声。
小厮松口气,又急急说:“对,一定要跟陛下说清楚,咱们跟她没关系,是她缠着公子,这贱婢一贯会惹事,说不定在皇城惹了麻烦才被霍都督抓住,就让霍都督治罪她。”
陆异之制止他呱噪,换了官袍,坐上车马向皇城去了。
虽然今日恢复了早朝,但到底是正月里,还是很悠闲。
皇帝坐在御书房里,今日也不与大臣们商议朝事,只安安静静批阅奏章,大概是日常忙惯了,总觉得哪里不太适应,直到放下笔喝茶,眼角的余光看到站在殿内的一个黑金衣袍。
这是都察司独有的服饰,由他钦赐。
皇帝一抚掌,想起来了哪里不对了。
“朱川。”他喊道。
站在殿内盯着门口的朱川立刻转过身,按着刀疾步站到龙案前,躬身问:“陛下有什么吩咐?”
看着他一副立刻要去砍人头的模样,皇帝忍不住笑了。
“你们都督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问,“恍惚记得他说了一声要告假。”
朱川叹口气,说:“不是都督不舒服,是有一人身体不适,我们都督忧心难解,在家守着。”
皇帝哦了声,这天下能让霍莲忧心的人也只有一个。
但这个人吧。
皇帝皱了皱眉头。
朱川看到了,嘿嘿一笑:“陛下猜错了。”
皇帝一愣,猜错了?看着朱川小得意的样子,他也不生气,都察司兵卫相当于他的私奴,比其他臣子亲近些也正常。
“让我们都督忧心的是新人。”朱川接着说,还冲皇帝眨眨眼,“陛下猜猜是谁?”
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滑过,皇帝张口说:“陆翰林的妹妹。”
朱川哇一声惊叹:“陛下真是圣明。”
真是啊,皇帝眼神惊讶,口中喝道:“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