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溪长在院子里已经拎起了斧头:“没了右手,不是左手也废了。”
春桃忙说:“我是担心你的身体,你伤很重的,要好好养,才能更好的噼柴。”
老实的村姑也很通人情世故,很会说话的。
孟溪长笑了笑,将斧头抛起再稳稳接住:“我会好好练的,练好好噼柴。”
好好噼柴照看这母女两人,报答救命之恩,就是他余生可以以及应该做的事。
春桃也不再劝了,等着他噼柴,然后捡起去做饭,忽听得马蹄疾驰,透过蒙蒙春雨看到村外的小路上有一匹马疾驰而来。
马上的女子斗笠蓑衣,遮住了形容,但春桃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将手里的柴扔在地上,惊喜地喊:“七星小姐!”
下雨的黄昏室内昏暗,春桃点亮了三盏灯,照着桌桉上摆着的一个一臂长的匣子。
孟溪长用左手打开了匣子,里面摆着一只手。
这只手是铁打的,手指关节都栩栩如生,它又像一只盘踞沉睡的铁兽,闪耀着令人畏惧的寒光。
他用左手拿起来,入手还挺重。
“快戴上试试。”春桃在旁紧张地说,又看七星,“这,要怎么戴上?”
这只铁手,除了手的样子,手腕还延伸出铁条,宛如一只铁袖笼。
春桃能猜得出,这是为了把手固定在小臂上。
七星从孟溪长手中拿走铁手:“我来。”
孟溪长也不拘谨,单手将衣袍脱下来,赤裸上身,露出右臂。
七星托着铁手,将铁袖笼套上孟溪长的右臂,春桃认真地看,她要学会以后帮忙穿戴。
铁袖笼很长,罩住了整个残臂,最后还抽住两根铁条在肩膀上缠绕一圈,这才算结束。
戴上这个铁手,孟溪长宛如半个身子都是铁铸。
“刚穿戴上会不舒服。”七星说,“会磨破你的皮肉,反复磨破,直到你的皮肉生茧老硬适应了它。”
孟溪长一笑,抬动手臂,上下晃动着铁手,果然宛如拎了一把重斧。
“以后可以用它来砸石头。”他笑说,再慢慢将手举起,伊了声,这坚硬的束扎在残臂上的铁条竟然能弯曲,让他的胳膊肘活动自如。
乍一看就更像一只手了。
孟溪长将手举在眼前端详。
“不仅能吓唬人,一拳打出去,宛如铁锤。”他说,说着还做了个挥拳的动作。
带起一阵风,灯火跳动。
春桃在旁笑着抚掌叫好。
“阿七小姐应该直接给我做成一个拳头。”孟溪长笑说,晃动铁手,这些手指也不能用,没必要为了像手而特意做出来。
七星一笑:“不,它们也能动。”
手指也能动?孟溪长有些惊讶,这,不太可能吧。
七星站到他身边,伸手按着一根铁条滑动到大臂一个位置,说:“这里用力抖动一下。”
虽然失去了手,但孟溪长习武之人,肌肉依旧能控制,依言一晃动。
听的轻轻一声响,就见微微平放的手指合拢,握成了拳。
春桃一声惊叹。
孟溪长眼中难掩惊喜,还真是
七星的手又滑动,落在手臂内侧一个位置,点了点。
孟溪长心领神会,晃动这边,握住的手又伸展开了。
孟溪长发出一声大笑:“有趣有趣。”
春桃也忍不住捧着他的手仔细地看,不可置信:“这也太神奇了,这也太厉害了。”她看向七星,眼睛闪闪亮,“七星小姐,你,你是不是会仙术?”
七星摇头,认真说:“不是仙术,是械术,机关术,力术”
还不如仙术容易懂呢,春桃有些懵。
孟溪长懂了,说:“原来七当家的还是械师。”他操纵着铁手做了一个抱拳的动作,又自己笑了,“还不太熟练,失礼了。”
七星含笑点点头:“你多练练,这些”她伸手再次滑过铁袖笼,“你肌肉熟练了,能操作铁手更灵活。”
孟溪长点头:“好,多谢七当家的,这只手真的超出了我的预期。”
说着看春桃一笑。
“说不定我这铁手可以帮你纳鞋底。”
春桃笑着点头:“好啊好啊。”她再次用手指戳了戳孟溪长的铁手,“你的手也不怕被针刺。”
如果能用绣针,说不定还能再次握着剑,孟溪长闪过一念头,但只是闪过,他知道做人不能得陇望蜀,要知足。
“这铁手还有一个功效。”七星说。
孟溪长看向她,笑着说:“我以前有手的时候,都不知道手有这么多功效。”
七星笑着没说话,示意他抬起左手,握住右臂。
孟溪长依言这么做,七星的手也放在他左手上勐地一旋,同时将他向前一带。
孟溪长一个错步探身,就见铁手中出现一把剑。
确切说,他的铁手也不再是手,而是剑柄。
当手中突然出现一把剑,刻在骨子里的记忆让他下意识身形再次一转,手臂挥动,一道剑光划过桌面,噗的一声,油灯跳跃,火瞬时熄灭。
昏暗室内,铁剑幽光,映照着孟溪长愣愣的一双眼,眼中忽的有一滴泪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