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把我们的死刑条例展开说,那估计直到天黑都说不完。
这种奇怪的现象并不仅仅是由我个人发现的,塞缪尔·罗米利勋爵早在188年就在议会提出需要改革我们的刑法,但很遗憾的是,他的努力并没有奏效。
在188年,我们规定了超过16项死刑,而经过2多年的努力后,我们现在又增加了7余项。
但是死刑数量的迅速增长有效的改善了治安环境吗?
很不幸的是,我必须要向大家汇报另一组数据。
在185年,仅在英格兰和威尔士地区因刑事犯罪被捕的案件,有465起。
而在去年,就在去年!
先生们,
女士们,
你们猜这个数字减少了吗?
没有!
当然没有!
去年,我们在英格兰和威尔士地区的刑事案件达到了惊人的三万起,整整翻了六倍!
也就是说死刑罪名的增加非但没有帮助我们改善环境,还使得犯罪率直线飙升。
当然,我这么说并不代表我赞成废除死刑,但是我希望能够以更加合适的尺度去衡量轻微犯罪。
我看不懂我们的这个社会,我不明白为什么盗窃五先令就要判死刑。
而在1825年,我们有七十多家银行倒闭,无数储户的存款因此遭到重大损失。
那些银行合伙人盗窃数目远超五先令,然而我没有看到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被悬挂在绞刑架上。
我看不明白,我不理解这个社会。
我也不知道我做这份工作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明明在执行法律、遵守职责,但我却总觉得自己像在犯罪!
我他妈的不明白,也没有人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朋友要因为五先令去死,而有的人造成了五百万磅的损失却依然活的好好地!
我在入职的时候,经常背诵《警察训令》,那里面告诉我。
警察应当始终与公众保持良好联系,尊重‘警察就是公众,公众就是警察’的历史传统。
但是现在,公众告诉我,我不是他们当中的一份子。
而我明明是个警察,然而却又总想发出与我职责不相符的发言。
我一直在因为这点而困惑,直到前段时间我读到了一段布告词。
也正是因为它!
我才决定在今天出现在这个位置!
我把这段布告词留给我自己,也想将它分享给大家。
没有人是自成一体、
与世隔绝的孤岛,
每一个人都是广袤大陆的一部分。
如果海浪冲掉了一块岩石,
欧洲就变少。
如同一个海岬失掉一角,
如同你的朋友或者你自己的领地失掉一块。
每个人的死亡都是我的哀伤,
因为我是人类的一员。
所以,
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
它就为你而鸣!
谢谢大家,
谢谢你们愿意聆听一位即将离职的巡佐警员在这里说下这段无关痛痒的废话。
因为这大概会是我最后一次出现在治安法庭上了。
谢谢,
真的谢谢你们。”
亚瑟的胸口起伏,连连的喘着粗气,汗水浸湿了他的白衬衫,映衬出了他坦荡宽广的胸膛。
虽然他知道自己的情绪一定会因为演讲而激动,但是做到这种程度还是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
法庭中一片寂静,每个人的视线焦点都落在了他的脸上。
但在短暂的宁静后,法庭中开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紧接着,每个人都从自己的席位上起立。
很快,掌声汇聚成一团,如同闪电惊雷一般在治安法庭中炸响。
伴随着欢呼声和叫好声,汤姆警官痛哭流涕的抱着亚瑟的大腿跪倒在了他的面前。
“亚瑟,我很痛心,我十分的痛心。我们为何要失去你这样一位杰出的同事?我不理解,我真的不理解……”
“干得好!亚瑟警官!”
“说的太棒了!为什么不处罚五百万磅,偏要揪着五先令不放!我也想不明白!”
“这条法律早该改改了,我不认可判处亚当绞刑!这是对于公众生命的不负责任!”
就连治安法官也忍不住向亚瑟报以赞赏的目光,他一边鼓着掌一边冲着大家说道。
“请容许我重新为大家介绍,大不列颠最优秀的警察,公众的榜样,来自苏格兰场的最强音,亚瑟·黑斯廷斯警官!”
但亚瑟听到这句话后,先是微微一愣,旋即缓缓低下脑袋。
“亚瑟·黑斯廷斯警官?”
他抚摸着面前制服上的警徽,露出了一丝有些苦涩的微笑。
“对不起,不再是了。”
就在众人一片欢腾的时刻,一位坐在旁听席戴着黑礼帽的先生突然冲着身旁的仆人勾了勾手。
他压低嗓音吩咐道:“你马上去一趟苏格兰场,我需要立刻拿到这位亚瑟·黑斯廷斯警官的个人资料。”
仆人微微欠身:“听从您的吩咐,皮尔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