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蝉那会儿在包厢里没找到陈小音的踪影,就在微信上跟她说自己提前走了。
她敲了几个字回道:“回宿舍了。”
然后,她点开蒋祈树的对话框,对方给她发了一串“对不起”,还有各种求原谅的表情包,不知从哪儿收集的,搞怪又可爱。其中有个小金毛趴在木地板上撅着毛茸茸的屁股一拱一拱的表情包,头顶飘着几个字:我错了。
梁蝉没有回他,锁上手机去洗澡。
*
男生宿舍里,蒋祈树被围攻了。
“你是不是人,你就说你是不是人,说好了请吃海鲜大餐,撂下我们去参加联谊会,你良心不痛吗树哥?”
“招了吧阿树,你到底看上哪个妹子了。”
“所以你风风火火赶过去,收获到什么呢?脱单了吗?”
蒋祈树嫌室友太聒噪,推开他们站到窗前。雨下个没完,噼里啪啦地砸在窗外的树上,这般噪音无端给他心头又添一丝烦躁。
他发出去的消息全部石沉大海,梁蝉彻底误会他了,以为他是那种卑劣的偷看别人隐私的人。
蒋祈树的叹气声盖过了外面的雨声。
李傲然观察了他一会儿,耸耸肩道:“看树哥这样子就知道没脱单,散了散了。”
林昊做作地嚷嚷:“谁啊,眼光这么高,连树哥都看不上?”
“还能有谁,没看群里新发的照片吗?梁蝉去了。”
“她是文法学院的?”
“谁知道呢。”
蒋祈树转过身来,阴恻恻的目光落在几人身上:“你们是不是当我聋子?”训了他们一句,他的气势却弱了下去,不自然地扭了扭脖子,“我对梁蝉……有那么明显吗?”
说起这个李傲然可就不困了,拎了把椅子到他跟前,两腿叉开反着坐,手臂上下交叠搭在椅背上:“上回问你是不是在追梁蝉,你回答得那叫一个斩钉截铁,说当然不是!可你看看你做的事,哪一件不是往她身边凑,我都没眼看了。”
蒋祈树一脸自我怀疑,瞥向另外两位室友,仿佛在问他们,他真的在自己完全没意识到的情况下表现出追梁蝉的迹象?
林昊和梁斌一致点头。
太明显了,要说他对梁蝉没意思,鬼都不信。
蒋祈树熄火了,不再聊这个话题,去卫生间冲了个澡,倒在床上,时不时拿起手机看一眼,开始怀疑寝室里的ifi出了故障。
另一个声音告诉他,醒醒吧,人家懒得理你。
蒋祈树挫败地放下手机,强迫自己闭上眼睡觉,然而包厢里那一幕一遍遍在脑海里重演,梁蝉看向他的眼神,充满震惊、生气、屈辱。
比起她的眼神,他更无法释怀的是仿佛纂刻在心头的那几行字。他控制不住冒出一堆疑问。
邵霖风是谁?
她喜欢的人吗?
那个人不喜欢他,所以她才封闭自己,拒人于千里之外,用冰冷坚硬的外壳来伪装脆弱柔软的内里。
她眼里藏着的故事也与那个人有关吗?
熄了灯的宿舍安静下来,蒋祈树在黑暗中暗暗骂了句脏话,难道人生中第一次心动就注定无疾而终?
*
翌日早晨,梁蝉收到蒋祈树又一条消息,他提醒她记得去打破伤风。
当天的课程安排结束,梁蝉去了医院,打完针到兼职的金箔酒吧。
天气恶劣,逢上工作日,酒吧里客流量稀疏,梁蝉轻松工作到晚上九点,拿上包离开。下了台阶,身后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撞上来。
半瓶啤酒泼洒在她没来得及穿上外套的卫衣上,酒液瞬间浸透了衣料,冰凉凉地贴着皮肤。
冷风一吹,滋味颇为难受。
梁蝉皱着眉扭头,是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穿着灰棕色皮夹克,眼神迷离,堆满横肉的脸通红,嘴里骂着什么,一看就知道喝上头了神志不清。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梁蝉不指望对方道歉,边走边从包里翻找出纸巾,徒劳地擦拭衣服上的酒渍。
中年男人踉踉跄跄跟上来,一手扣住她的肩膀,开口说话时酒气熏天:“小妹妹别走啊,我赔你的衣服。”
“不用了。”梁蝉忍住恶心斜着肩抖开他的手,手悄悄伸进包里,触摸上防狼喷雾。
喝醉的男人狗屁膏药一样贴上来,作势搂她的脖子:“别这样,我跟你说真的,走,哥带你买衣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