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人轻叩两下,自报家门:“请问梁小姐在家吗?我是中介小郑,带人过来看房子,您看您现在方便吗?”
梁蝉拉开了门。
地板上堆了五六个大号瓦楞箱,按照书籍、衣服、日用品、厨具等分类装好,将原本不够宽敞的空间占得挤挤挨挨。
梁蝉穿着一套居家服,为了方便干活头发挽了起来,微笑着说:“不好意思有点乱,你们请进。”
小郑对她点点头:“没打扰你就好。”
“没有没有,我已经收拾完了,今天就能搬走。”
父女俩跟着进来,扭动脖子观察四周。
梁蝉前几日已经打扫过一遍,房子一尘不染,墙壁也是干净的白色,没有任何涂鸦的痕迹。
小郑尽职尽责地带他们转悠一圈,看完厨房和卫生间,然后介绍周边设施以及房子里自带的家具。
父亲是陪女儿过来看房的,主要得看女儿的意思:“你觉得怎么样?你一个小女生住面积应该是够了,离你工作的地方也近,乘坐公交只有四站地。”
女儿拉开隔档的碎花帘子,看了一眼后面的床,床垫崭新干净,她很满意:“就要这套好了。”
父亲开始跟中介讲价:“租金真的不能再少吗?说真的三千八一个月租一居室有点贵了,你看能不能跟房东老太太商量一下,再往下降一降。”
梁蝉听得一愣。
小郑人精一个,脸一抹,苦哈哈地赔笑:“不是不给您降价,您也看了几套房子,周边都是这个价位。我也不瞒您说,这房子三四年前都三千五了,几年过去,一个月涨三百真不过分。”
他们商量的声音不低,梁蝉撕胶带的动作慢慢停下,等那对看房的父女离开,小郑跟梁蝉打了个招呼,也准备离开。
“郑先生,麻烦您稍等一下。”梁蝉站起身叫住他。
“怎么了?”小郑转身,笑着看她,手里拎一串叮铃当啷的钥匙。
“您说这房子一个月三千五?可是我……”
梁蝉从住进来那天起,一直是一个月一千五,每三个月付一次房租,从来没有涨过租金。
她不知道这是中介欺骗下一个租客的话术,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梁蝉都要搬走了,小郑决心不再隐瞒:“邵霖风先生是你的亲戚吧?当初是他交代我这么跟你说的,一千五一个月。剩下的租金由他补上,他每三个月让助理给我打一次钱,我再转给房东老太太。”
梁蝉愣在原地。
小郑见她再没什么要问的,说了句回见,乘电梯离开了。
“门怎么开着?不怕坏人进来啊。”蒋祈树从另一部电梯出来,看见梁蝉失神地杵在门口。
梁蝉摇摇头,嘴角牵起一丝淡淡的笑:“中介带人过来看房子,刚走。”
蒋祈树“哦”了一声,扫了眼地上的纸箱:“都收拾好了?我开了辆容量大的车过来,一趟就能全部搬走。”
梁蝉来不及细想,连忙蹲下来继续撕胶带、封箱。
半小时后,几个大箱子被蒋祈树搬到车上,梁蝉坐进副驾驶座,思考良久,从微信里找出邵霖风的名字。
他如今仍住在宜城,去年还拿到了金像奖最佳导演的奖杯。他们很少见面,逢年过节她会给他发一条祝福语,他收到从来都认认真真地回复。
上一次聊天停留在过年期间,因而他的名字在消息通知栏被挤到最下面,需得从通讯录里翻找出来。
梁蝉斟酌少顷,编辑了一条消息发送出去。
梁蝉:“邵先生,您好,今天才得知这些年都是您帮我垫付的房租,真的很谢谢您。您把卡号发给我,剩下的部分我补给您吧。”
她大学期间兼职加上奖学金的钱攒起来是一笔不少的小金库,还给他应该够了,不过接下来一段日子要过得拮据点了。
十分钟后,邵霖风回过来。
邵霖风:“当是送给你的毕业礼物。毕业快乐,小蝉。如果还当我是朋友,不必再提这笔租金。”
梁蝉轻咬下唇,默默读完这一条,不知怎么回。
侧边的车门突然从外面打开,滚热的暑气漫进来,与车里的凉气对冲,分不清哪边更厉害。蒋祈树戴着腕表的一只手扶住车门,递过来一支草莓味的甜筒:“给,搬家工人请你吃的。”
跑掉的神思瞬间被拉回,梁蝉忍不住笑出声:“我的错,应该由我来请搬家工人吃冰解暑。”
等她把甜筒接过去,蒋祈树两只手撑着副驾座椅的边缘,倾身上前,在她唇角偷偷落下一吻。
“报酬我收到了。”某位蒋姓搬家工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