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刚走出芦苇荡时,突然看到不足百步外的金兵,腿一软就在淤泥地里来了个狗吃屎,保持了大半天的粉嫩小脸蛋还是没逃脱污泥的洗礼,嘴里怕是也喝了点有些发臭的死水。
“用肩膀顶住枪托,越躲就越疼!腮帮子贴紧,闭上一只眼……哪只眼啊,这些天全白学啦?三点一线呢?瞄准了就扣扳机,看我做什么?不舍得打,他是你亲爹啊!”
都混得这么惨了,赵佶依旧没逃出姑丈的魔掌。进入战壕之后又被塞了一支火枪,动作要领稍有不对,脑袋上就会挨一巴掌,刚刚迟疑一下,祖宗八代都快被骂醒了。
“啪……”赵佶流着眼泪,咬着嘴唇,把二百步外那个影影绰绰的金兵幻想成姑丈的样子,扣动了扳机……倒了!
“看,没打准吧,他的腿让你打断了,哗哗的流血,没人医治的话要一个时辰才会活活疼死。孩子,做人不能这么残忍,咱们是骗子不是屠夫。赶紧上弹,瞄准他的脑袋补一枪,送他去西天极乐世界享福去吧。”
倒了是倒了,可惜没死,正捂着大腿翻滚哀嚎。洪涛话又来了,揪着赵佶的耳朵让他抬起身子看清目标的惨状,满嘴仁义道德。
“我若是宸娘也要走,走得越远越好!”赵佶都快崩溃了,哪儿顾得上害怕和恐惧,一边笨手笨脚的往弹仓里塞子弹,一边恨恨的嘟囔着。现在只要是他瞄准的人就全是姑丈的脸,半点不能迟疑必须马上打死。
“你看着他,渡过这段时间,他就算半个军人了。打扫战场的时候你再用教授刀术骗他砍死几个俘虏,这辈子都不会再惧怕死亡。我去那边看看野战炮,怎么弄了这么半天还没开火,废物啊!”
眼见大腿受伤的金兵又被赵佶一枪打爆头,洪涛笑了,冲旁边的八嘎挤了挤眼,小声叮嘱了几句,猫着腰跑向了战壕另一头。
那里有几个新军炮兵正在挖掘炮位,其实已经很快了,毕竟那是上千斤的大家伙。可洪涛还觉得慢,不听见大炮的轰鸣就不放心,总怕金兵会冲上来给自己一斧子。
其实并没有多少金兵能有组织的向北渡河进攻,在野战炮的打击下,从河岸到新军阵地没有一处安全,哪儿聚集的金兵多,哪儿就会被重点照顾。
战场上出现了一个怪现象,几万金兵刚刚靠近南边的新军阵地就会引来一阵爆豆般的脆响,谁靠前谁就落马。往河边凑凑吧,脆响依旧,照死不误。南北都不能靠,干脆就在中间这片空地上转起了圈,每转一圈就少千八百人。
现在大部分金兵已经找不到主将了,大蠹也看不见,战场上到底是什么态势都不清楚,是该冲锋还是该突围,或者逃跑,谁知道?
达也知道,他又看到了月神,这次不是一个而是三个!三个黑乎乎的大圆球正在天空中忽忽悠悠的飘荡,比起析津府的时候更高更大,看样子月神的法力又精进了。
和人打架达也不怕,但和神打架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嘛。啥完颜不完颜的,他们能管住人但管不住神。当年辽国皇帝厉害不,和神做对照样没好结果。
老达也瞬间就做出了自认为无比正确的选择,跑!
坚决不能让月神发现自己和族人,背叛神灵是要遭天谴的,不光自己倒霉,全家、全族也得受牵连。趁着那些穿花衣服的神使还没靠近,没发现自己和族人,赶紧跑吧。
往哪儿跑呢?伯咄部的生活区域靠近海边和河流,附近也有沼泽。他深知不能往烂泥塘里跑,跑进去九死一生,南北两个方向还有神使,那就只能往东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