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旬之后结果出来了,痘疹病患是扬州和瓜洲镇提供的,此时三个病人已经全死了。但连同凉王亲儿子在内的十女一男全都没有染上痘疹,还在浅予斋的病房里吃得白白胖胖、满脸红光。
这下浅予斋可热闹了,白天晚上都堵着一街人,附近的百姓全拉着孩子前来接受神药医治,很多曾经出过痘疹的人也来了,打算再医治一次,多多益善嘛。
王十八和护士们只好一边给来者接种牛痘,一边把方法教授给附近的郎中。等这些人学会牛痘接种之法再去各村各镇当赤脚医生,否则光靠浅予斋,种到明年也种不完络绎不绝、还在从各地往这里赶的人群。
洪涛也没闲着,浅予斋已经插不进脚了,扬州的官宦人家不敢在长公主的买卖门口搞清场、搞特权,也不忍让妻儿家小去和百姓们一起风餐露宿排队,更不能不种牛痘。
正在大家左右为难之时,凉王派人送来了书信,言明大家都是同僚,又在同地为官,自然要守望相助,所有官员家属连带禁军家属都可以去凉王府内接种。
太客气、太仁义、太有面儿了!不管之前对这位风评极端不好的凉王有没有成见,此时也全都改成感谢了。
既然凉王这么友善,大家也不能失礼,赶紧弄点拿得出手的礼物、带着丰厚的诊金,按照信上说的日子登门拜访吧。
一到凉王府,不管大官小官都觉得以前关于凉王的传闻必须有失偏颇,这位哪儿像传说中的那么不近人情,不光带着长公主出门相迎,还安排了丰盛的酒宴热情款待客人。
吃好喝好之后再带着一位妾室、一名养女和几名家将亲自动手给各家各户接种牛痘,还男女有别,想得那叫一个周到。
洪涛真是转性了?那是不可能的,他这么做只是不想和当地官府把关系搞僵。与其等着他们来找自己走后门加塞儿,不如主动出击博个好名声。
在这件事儿上硬顶是很不明智的,又没有太大原则问题,自己不能和所有大宋官员为敌,该团结的时候就得团结,比如说现在。
“凉王请放心,此事本该由下官出力,倒是让凉王与长公主如此操劳,实属失职,惭愧、惭愧!”知州在酒足饭饱之后还和洪涛攀起了交情,转来转去愣说和前前前任两淮路转运使张蒭是同乡同族。
张蒭是谁呢?沈括的第二个老丈人。大家都知道驸马和沈括关系好,实在找不到理由和驸马攀关系,能和沈括搭上也能凑合。
官场就是这样,大家都是人精,每个人外面全套着一层硬硬的保护壳,没点过硬的说辞,怎么好进一步联络感情呢。
这不,感情联络上了,后面的事儿也就好办了。只要在扬州境内,接种牛痘的事儿就能得到各级政府的鼎力支持,不光在各县设立牛痘接种点,还会派差役帮着维持秩序。
由官府贴出告示向百姓宣传牛痘的功效,效果比做公开测试还管用。这样一来牛痘就等于获得了当地官方背书,本地百姓心中的疑虑基本也就消除了。
“张大人过谦了,此事虽由本王起,但州府才是真正的推动者。替一方百姓消除病患,这份功劳是谁也抹杀不掉的,再让本州士人渲染渲染,张大人高升之日可待也。”
洪涛就这么点目的,接种牛痘不能光靠浅予斋,必须要发动群众一起干,这件事儿获得官方认可与得不到认可效果完全不同。
想让官府办事儿就不能光靠空口白牙的谈理想讲抱负,更别指望替他们家属加塞儿接种牛痘就能得到无限支持。
等价交换,想得到后续帮忙就得拿出能打动人心的东西,说白了就是利益。把普及牛痘接种的功劳分给州府以后,在这件大事件里就不再是凉王府独美,而是成了全体扬州官员的功绩。
这些官员往往属于好几个派系,谁再敢出于其它目的加以阻拦或试图贬低,就得琢磨琢磨阻力有多大,值不值得为了恶心凉王或攫取财富和这么多官场同僚反目成仇。
这就叫利益均沾,不管最终是否会引起朝堂里的党派相争,自己都能处于不败之地,任谁也抹杀不了王诜发明牛痘的功绩。
百姓们也不会去朝堂里争权夺利,他们只会记住自己,还有那些为他们提供帮助的郎中、大夫,以及提供牛痘的牛牛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