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意义就太大了,新政改革已经进行了这么久,成绩有,但不是翻天覆地式的变化,离自己的目标也还有差距。
假如能用化肥助一臂之力,全国各地的粮食产量都提高二三成,谁能说不是新政的功劳?到时候都不用斗争旧党就得土崩瓦解,朝堂上必须是由自己发话。
照这个趋势来上三五年,把国库塞的满满的,加上甘凉路提供的战马,再讨论北伐拿下燕云十六州不迟,也更有把握。
做为一位把天下兴亡为己任的宰相,何尝不想开疆拓土、教化四方呢。但这件事儿必须得由正确的人、按照正确的方式去做才有意义。
开国侯王诜那一套太离经叛道了,好嘛,弄几个工匠、一群厢役、一帮流民就天下大治了,凭什么啊!真要是那么干的话,自己这些寒窗苦读的饱学之士咋办,以后该如何立足?
但一说起王诜这个人吧,王安石就出奇的烦躁。你说他是大奸大恶吧,真没有,不光不奸不恶还出了奇的洒脱,啥都可以让。但也出了奇的麻烦,啥都不在乎。无朋无友、无帮无派,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怪异,让人总是看不透。
啥人最可怕?为官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给出了答案,看不透、摸不清、掌控不住的人最可怕。你根本就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下一步要做什么,也就谈不上制衡。
“王相认为此事是开国侯在报复?”司马光终于把眼皮抬了起来,如果说王安石是忌惮王诜的话,那他就是真恨。
王诜自打出仕那天起就没干过一件有利于自己,或者说现行体制的事儿。从花膏开始到化肥,每一次举动都深深的伤害了自己赖以生存的规则。
这次皇帝派他去大名府路训练新军,目的很明显,谁都可以看出来。到底该不该北伐,旧党内部基本是持否定意见的。不管党项人还是契丹人都是野蛮人,对付野蛮人不能光用武力,根本还得靠教化。
举个例子,自己贵为当朝宰相,上街遇到个赶车莽汉,靠武力能打过吗?显然不成,那就得讲理。对方可能刚开始听不进去,没关系啊,给他点钱买点酒菜,一边吃一边聊,多聊几次肯定能说服。
在对付党项人和契丹人的问题上也是同样道理,光靠武力是打不过游牧民族的,必须讲理。纳贡那点钱就是买酒菜的小钱儿,根本影响不到大宋的经济,这只手送出去,转脸另一只手又给赚回来了。
但通过这种方式可以潜移默化的影响到对方的思想,假以时日,待党项贵族和契丹贵族都以汉学为荣、都明事理之后,国家之争自然也就平复了,谁是正朔谁是附属还用争吗?
但王诜所主张的方式太不可理喻了,哦,谁不服就弄死谁,还把人家的百姓抓回来当奴隶用。圣人教化呢?穷兵黩武注定走不远,不光害人还害己,这是历史教训,也是圣人教化。
所以必须要对驸马王诜加以遏制,你想练兵可以,但我就不给你足够的钱粮!你自己有钱,我看全拿出来能练多少兵。一万?两万?还是五万?就凭这点兵力去抢燕云十六州,别逗了,真拿契丹人当羊群啊。
咱和契丹人打仗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别以为打败党项人一次就能再打败契丹人一次。凉州之战要是没有十多万禁军在侧翼牵制了大批敌军你能偷袭成功?
不过在化肥这件事儿上还要仔细权衡权衡,请莽汉吃酒菜也是要钱的,如果大宋粮食能增产二三成,再请客是不是就底气足多了,国内百姓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谁不希望国泰民安,谁不愿意八方来贺?假如能用些许让步换得王诜的妥协,低一低头也没什么。大丈夫能伸能屈,况且这也不是自己对开国侯低头,而是以国事为重,更加彰显气度嘛。
“还能有别的?此子向来斤斤计较、睚眦必报。想来是见到河西路调去的两万厢役之后心中有些不快,故而才突然停了化肥。照这样下去十万新军遥遥无期,六皇子一事也就无从谈起,陛下不可能永远等下去,否则为何会在朝堂上勃然大怒。”
要问朝廷里谁最了解王诜,王安石自问要算一个。当初自己还真拿这位驸马当成了有识之士,怎奈之后渐行渐远,不过在揣摩对方的心思的问题上还是有迹可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