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想说能怎么办睡觉啊。
一转缄言。
他觉出肩上伤口痛冽发痒,是她的手停在他肩上,“还疼么?”
良晌。
她竟缓缓拥住他。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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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蘅潇昨日把他的佛堂收拾干净了,里面啥也没有,他还坐那坐半天,月堂思计呢。
清晨。
林汝洵走神,温凛好像突然恢复了正常。
他换药,她看见他伤口,还吃了一惊,“哎,我砍这么重啊?”
“刀锋触骨都砍不下去了你还在用力。。。”
她去照了镜子。
指尖触在自己面颊上淡淡几道淤青,不禁咂舌,“你下手这么重啊,都青了啊,你以前可从来不这样啊。”
他自椅子上支起身子,忿忿地说,“我以前也没面对面正碰上你扎在侍君窝里!”
她好像没听见,又摸了摸唇瓣上血痂,喃喃道,“这是干了个两败俱伤啊。。。”
“。。。”
他说,“过来。。。”
她抬腿上他官帽椅,坐他腿上,他抱着她,揉她的头。
这动作容易天雷勾地火,她真不能再来了,被揉得烦躁,“啊烦死了!”
他搬了一堆公文盒,上值去了。
她拿胭脂水粉遮了遮,去盘里打理生意了。
张蘅潇也要去做工,出门时回盼府门牌匾。
西咸。
这件事没来得及说。
西咸的咸,来自嬴非最开始的名字。
咸秋石。
那只能算是个代号。
江秋以前沉迷战国策,送给嬴非名字,他用到最后,江秋还让嬴非去练篆书。
东咸的咸,是林汝洵,字咸卿。林惜蛰是他江湖用名,也是江秋以前随便翻的。
咸这一字。
万物化生。
嬴非和林汝洵俩人。
人饥己饥,人溺己溺。
嬴非已逝。
林汝洵。
浇筑他筋骨的。
林淮,儒学理学。
江秋,经世济国,云水襟怀。
温执中,操刀必割,旋转乾坤。
还有一个对他影响很大,他写过的章奏,释过的书,他的履历行径,林汝洵全都会看。
沈庭简。
吮痈噬痔,更张改弦,摇尾乞怜。
沈系生存环境很恶劣,不说沈庭简这样的沈氏宗族人,就是官员在沈系想升得快,吮痈噬痔是在沈系内真发生过的事。
羽翼一成,高蜚。
文臣综合艺能十项全能,攀附外戚,阴奉阳违,空头省札,假传圣旨,密令亲兵,种种,啥都会。
沈庭简这条路走下去,就是沈辄。
沈辄曾独揽大权,一手遮天。
但沈辄啥也没干,执政近九年,稳权固位,大捞特捞。
依张蘅潇幻想。
若换是他,是他入了执政。
若他能拥手段雷霆万钧,大权在握,诏令天下。
那将摧枯拉朽,秋风扫落叶,山河改天换地。
横渠四句,执政者民胞物与,拯万民与水火,修齐治平兼济天下。
万邦来朝肯定做不到,繁荣盛世也不至于。
好歹户户有余粮,少有人卖儿鬻女,不会民不聊生,也不会一闹饥荒就饿殍遍地。
海清河晏,合境平安。
江秋执政的景象将重现。
林汝洵也曾这么想。
有可能是张蘅潇和他想得太好了,大势往往不允许,他也太年轻,他还差太远。
沈辄上位因时势有利。
沈庭简在沈家里人踩人斗了二十余年,在朝廷斗了二十余年,拜相。
至今还有林系掣肘,也还没把孟瑄和沈系内部清干净。
沈家林家有积蓄几代的力量,除非等林淮死,他能和林汝孙撮住林系不散架,能召回江秋留给他的人,和林汝孙的人并一起。
张家盘张适曾一扬手,白银善款千万开箱,救火拯溺数十万人。
小商人的儿子叶嘉清看傻了,张蘅潇在边上笑笑说,你以后成了大商人,你也能做这样的事。
叶嘉清后来做包装茶饼生意,还真发达了,跑去两广疯狂赈灾。
张蘅潇也曾对林汝洵笑笑说,东咸里边,再养出来个青出于蓝的江秋。
林汝洵也这么想,又时常觉知那是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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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臣上值不敢走朝天门,皆多番周折坐船自保安门水门入各省各院。
姚鹿卿上值路上没穿官袍,不信邪经过朝天门,只手里拎着官袍还被人用糟鸡蛋砸了,他怒喊,“我是好官!”
宰辅多次议轮决定。出榜,且推出两部尚书,京符。
京符当众宣告,朝廷将会彻查此事,若朝廷官员盗挪公帑为真,必行弃市。
朝廷认为京符会说话,但给京符的稿子令其实在发挥有限。
朝天门前的人觉着京符看上去油嘴滑舌的,京符还没说上两句便被掩护着撤走。
临安府其余七县粉壁出榜。
林汝孙阻断民怨消息,临安府事极少在两浙两淮扩散。
这几日没有朝会,执政要求朝廷官衙里没有杂音。
吏部户部静谧之下一众官员坐立难安,心思乱作一团,有些在打算暗投他门。
进奏院不敢拦清流谢祁凤姚鹿卿对孟瑄的劾文。
林系埋在翰林院、谏察台院人已为孟瑄准备好劾词。
枢密院。
枢密院塞满山东军事务对蒙事务。
涂有开受林汝洵召,前来枢密院。
广西置兵终于被裁可,江芸心里替涂有开捏把汗,这涂大人也真是不容易。
江芸听林汝洵对涂有开说,“三千兵够了,你还想要多少?你是要造反,还是要去把安南陈朝灭了啊?”
涂有开,“呜。”
仍旧是林汝洵的声音,“淮西囤了三万兵,能打的只有三千,就这样还撑了好几轮蒙古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