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一听有些震惊,随后又有些恼怒。
之前说嫁到南安王府,他还有些自鸣得意。
觉得庶女亦能嫁入王府。
虽然不是王妃,却也是王府嫡孙媳妇。
最主要的,两家是多年的老亲,彼此知根知底。
他作为老父亲,自然没有二话。
可现在又说什么?
南安王府换成东海郡王府了?
虽然一样是王府,可那东海郡远在海外不毛之地。
人生地不熟的不说,嫁过去还是给人当小妾。
关键还得要上赶着?
听南安太妃的意思,他们贾府还得承情?
“我们和东海郡没有丝毫交情,总不能两眼一抹黑就嫁过去了。”
贾政微微摇头,又道:
“况且探丫头还小,她的婚事也不必急于一时。”
这样明显的抗拒让贾母皱了皱眉,不过也没说什么。
嫁与不嫁,对贾家影响不大。
联姻对于贾家这样的人家来说,是维系关系的一种方式。
不过却只是锦上添花。
联姻有效的前提,却是本来就有一定交情。
然而东海郡和贾府素日并无来往。
就算嫁过去一个女儿,也未必就能起到什么作用。
何况只是一个侧妃。
“听闻东海郡虽是不毛之地,东海郡王却富有四海,况且又是世袭罔替的郡王,论理比南安王府还要强些。”
王夫人显然有不同看法,又道:
“若是探丫头嫁过去真能掌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在她看来,探春只是一个庶女。
若是以她的婚姻,同一位郡王搭上关系。
绝对是惠而不费的事。
就算暂时看不出什么好处,也绝对没什么坏处。
说不定什么时候这层关系就能用上。
“什么好事?嫁去海外是什么好事?你坐过几回船?”
贾政这两年坐船折腾的够呛,对此充满了怨念。
“再说,如今探丫头什么人家嫁不得,非嫁到异国他乡去?”
他虽没说,但其中意思很明显。
探春将来就是皇子的姨妈,甚至还可能是太子,皇帝的姨妈。
有这层身份,在都中不是随便挑?
王夫人闻言看向贾政,冷笑道:
“探丫头终究也是庶出,真能做郡王侧妃,也是占了大姑娘的光,不算辱没了她。”
顿了顿,她才又继续道:
“若是贾府有了海外的生意,薛家的钱也能还的快些。”
这话一出,贾政顿时没了言语。
贾府公中早就见底,现在还是靠王夫人从薛家借来的银子,勉强维持体面。
“钱不钱的先不说,大不了我的棺材本贴补些,先还给他们薛家!”
贾母见不得小儿子吃瘪,有些不满的敲了王夫人一句,又道:
“按说你们做父母的,女儿订给谁我也不管,但东海郡到底什么样都不知道,若说直接定下也确实有些仓促。”
嘴上说着不管,实际还是帮着小儿子说话。
王夫人可以反驳贾政,却不会当面反驳贾母。
本来说到此处,这茬就算揭过去了。
可贾政听到母亲的话,却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说到此,他还语重心长的朝王夫人道:
“咱们已经占了大姑娘那样的好,我也不敢再图别的儿女都大富大贵,只希望给他们能找个知根知底的人家就好。”
王夫人皱了皱眉,忽地道:
“若只是不知根底,东海郡王和冯渊相交莫逆,不如问问他呢?”
贾政的话本来是想盖棺定论,结果却意外启发了王夫人。
这话母子俩对视一眼,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了。
贾政想了想,若说问问也无不可。
冯一博也是实在亲戚,只要叮嘱他别乱说出去就好了。
随后贾政就打发人,以贾母的名义叫冯一博来说话。
冯一博接到传信,难免有些疑惑。
莫非是紫檀佛像的缘故,对方觉得太过珍贵,想要当面感谢?
也不至于啊?
虽然这一樽佛像是极品紫檀,珍贵异常。
可对贾府这样的人家来说,也不至于大惊小怪的吧?
等他到了荣府,被人带着穿堂过屋,直奔贾母屋里。
却见屋里只贾母、贾政、王夫人三个,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留。
冯一博顿时更加疑惑。
他连忙上前见礼,道:
“见过老太太,见过叔父、婶娘。”
虽然和宝钗成了亲,冯一博却没跟着改口。
依旧是从李守中这边论的称呼。
不是因为宝钗这边不亲,而是黛玉那边也亲。
若从宝钗这边论,自然和王夫人更亲。
该叫一声姨妈和姨父。
可从黛玉那边论,又是贾政这边更亲。
该叫一声舅舅和舅妈。
可若是各论各的,又要一个叫舅舅,一个叫姨妈。
直接把两人叫分家了。
这样的做法,不是实在亲戚所为。
那么既然从哪边论起,都会显得和另一面有些疏远。
冯一博干脆继续从李守中这边论,谁也别挑理。
“一博啊,前几日来祝寿的人实在太多,恐招待不周,今日母亲说起你,就叫你过来叙话了。”
贾政上来就先笑呵呵的寒暄了两句。
冯一博闻言,连忙道:
“叔父哪里话?不论从恩师那边论起,还是宝钗、黛玉,咱们都是实在亲戚,一博没帮着忙活已经有些过意不去。”
虽然他官位比贾政高,但毕竟是晚辈。
该有的礼数一样不能少了。
其实,冯一博还真的提出要帮忙了。
只是贾琏回禀之后,被长辈们拒绝了。
贾母闻言,就笑着道:
“知道你如今事忙,贾家几房的爷们又都来帮忙了,这次就没敢耽搁你。”
这话不是讽刺,而是没拿冯一博当外人的意思。
说着,她还道:
“再说,上次宁府大老爷的事,还亏了你帮忙奔走。”
贾敬的事主要是尤氏操办,但也多亏冯一博跑前跑后。
不然连个爷们都没有,难免让人笑话贾府没人。
冯一博听到这话,更是连连摆手,道:
“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的,凡能用得着的,长辈们就直管让人叫我。”
贾母脸上笑出一朵花来,连道:
“好好,你是好孩子。”
寒暄半晌,贾政忍住不开始进入正题,道:
“对了,一博,听闻你和东海郡王相交莫逆,而且除了你之外,谁也没见过这位郡王。”
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顿,才小心翼翼的道:
“不知,这位郡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冯一博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为何忽然提起东海郡王。
莫非贾府有意染指海上生意?
他不知道这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信口道:
“东海郡王嘛……他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
说到此,稍微卡了一下,才继续道:
“嗯,有益于大魏的人。”
三人闻言相互对视,都看出各自的惊讶。
贾政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信的道:
“一博对此人,评价竟然如此之高?”
这几个形容,任一一个拿出来都是顶好的。
可全都叠在一起,难免让人觉得虚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