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早就想和冯一博见一面了。
除了感激木料之事,她其实还有很多事想要问问。
经历了封妃那段时间,元春已经逐渐认识到一点。
那就是……
自己这一家子,都是湖涂人。
包括带大她的老太君,和看似精明母亲在内。
除了能陪她哭,陪她笑。
给她心灵上一点点依靠。
实质性的,什么也做不了。
而她的父亲,不拖后腿已经是最大的贡献。
甚至都不如贾琏这个堂弟。
至少这次,多少借了一点力。
冯一博就是通过贾琏传达的木料之事。
要知道,封妃的事,元春一点准备也没有。
只凭借景顺帝对老太妃的妥协,就空降贵妃之位。
空降,无论在哪都一样。
初登高位,她简直压抑的透不过气来。
几乎所有妃嫔,都无视她本该有的权威。
不仅在妃嫔之中不受待见,就连景顺帝对她也没什么宠爱。
除了例行公事的侍寝,和陪龙伴驾的进行各种礼仪。
两人几乎没有过其他方面的交流。
别的妃嫔,都是一步步。
或是凭借荣宠,或是家中给力。
根基都是建立在皇帝身上。
唯独她,是建立在老太妃的抬举上。
地位就如空中楼阁一般。
摇摇欲坠。
这个情况,似乎只有她自己知道。
囿于礼仪,即使每月见家人的时候,身边也有宫人在侧。
很多事都没法明说。
她和母亲再三暗示过,却是毫无作用。
若传到到景顺帝耳朵里,对她不满不说。
怕是对贾族也都不利。
就算不传到皇帝耳朵里,传到别处。
怕是失去恩宠的事,立刻就传遍宫闱。
对她和贾族更为不利。
本来元春也以为,这是所有人都没有办法的事。
并不是家人不行。
直到,冯一博的出现。
他甚至没有直接出手!
只是为了买卖,随手而为。
顺带着帮自己一把。
自己的情况,立刻就好了很多。
至少不用像之前那样,因为空降高位而倍受排挤。
可想而知,当时的元春是有多么惊喜。
想到当时的绝望,元春还有些后怕。
若非有冯一博这个主意,她很可能都熬不到现在。
或者已经经疯了也说不定。
好在通过木料的事,她已经打开了一点突破口。
就是这一点突破,让她得以喘息。
坚持到了现在。
所以,她今日见了冯一博格外激动。
若非囿于礼制,她真想拉着冯一博好好问问。
还有没有办法,让她的情况再改善一点?
哪怕一点点,对她来说都是奢求。
可惜的是,以两人身份,礼制上不允许他们私下交流。
元春所能做的,也只是先借省亲的机会,给冯一博施恩。
除了许下承诺,给宝钗请封诰命之外。
她甚至暗示冯一博,有什么需要她的,直接让王夫人传讯。
还说了“若能做到,必不相负。”的话。
这承诺,不可谓不重。
元春只觉得,必要先极尽拉拢。
之后有求,才好开口。
虽然冯一博此时说的全是套话。
不过元春相信,他一定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只是他一个外男,此时除了这些,也说不了什么。
该承诺的都承诺了,其余就看冯一博这边了。
元春不能在他身上再耽搁,这时就对王夫人道:
“两位妹妹我都很喜欢,想要多亲多近,以后母亲若是进宫,可带她们一起。”
每月十二,多是王夫人自己入宫。
偶尔老太君想去,也会走一趟。
实际上,进宫并未限制人数。
带着几个姐妹,也是可以的。
只不过大多妃嫔都不想节外生枝。
因此,像是潜规则一样,
生母或是嫡亲姐妹,进宫见面的居多。
此时有元春相邀,黛玉和宝钗进宫也不是不行。
“谨遵娘娘口谕!”
王夫人应了一声,两女也再次谢过。
后面还有很多亲人未见,元春也不能再耽搁下去。
何况,她纵有千言万语想问冯一博,现在也不是时候。
元春最后看了冯一博一眼,期望他之后别让自己失望。
随即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自有小太监带冯一博三人下去了。
虽不知元春之前的处境,但冯一博明白,今天她对自己如此示好。
定然不仅是为了感激木料的事。
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知道答桉。
如今他官至五品,本也可请封一个诰命。
他又无母亲在堂,自然是要给其中一房的正室。
如此以来,只能二选一。
本来冯一博的打算,要么都不请封。
要么从其他方面多给补偿。
诸如金银之类。
现在有了元春的保证,宝钗的诰命就算到手了。
如此以来,他只要请封大房。
将来两房妻子就都有诰命。
而且最后元春还许了一个空头承诺。
冯一博明白,这是暗示自己。
肯定是要办些事才能兑现。
虽然还不知元春所求何事,冯一博却想着要尽力帮手。
只宝钗的诰命,他就拿人手短了。
何况还有其他好处?
三人出来之后,冯一博顺着原路回了前面。
两姐妹目送他离开后,就往梨香院去了。
两人到了院里,却没急着去薛母正屋。
和妙玉、宝琴她们汇合。
宝钗安排丫鬟在外守着,就拉着黛玉去了她屋里。
再无外人在身边,黛玉就先忍不住笑嘻嘻的道:
“恭喜姐姐,得封诰命!”
宝钗生怕被人听去,连忙抬手相阻,道:
“别胡说!”
说完还不放心的顺着门缝往外看看。
见莺儿和晴雯在门口守着,并未有别人。
“就是怕你胡诌,才带你来这边叮嘱两句。”
宝钗轻抚了几下胸口,稍显不满的叮嘱道:
“娘娘只说帮忙请封,你先别和人宣扬。”
黛玉明白她的心思,更知她向来周全。
可闻言却忍不住笑了,问道:
“难道你想说,娘娘还请不下来?”
元春敢当面保证,必然是有把握的。
黛玉相信这事已是板上钉钉。
只是以宝钗的周全,肯定一天没下旨,一天就不会往外说。
因此黛玉此问,就是在告诉宝钗,这事是可以说的。
宝钗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却不接她的茬。
“你这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冯家哥哥又不会少你的诰命,还非拿我说嘴?”
屋里就她们两个,宝钗也不藏着掖着。
“谁……谁稀罕!”
黛玉被戳破心思,顿时脸红不已。
她正是心中醋意萌生,无处发泄。
若是没被宝钗叫来这边,想必这时已经和姐妹几个一起打趣宝钗。
以借此稍解她心中的醋意。
没想到,却宝钗提前拉到这里,还点破了她的心思。
见此宝钗还立刻点头,又调笑道:
“你说的对,你不稀罕,我稀罕,行了吧?”
怕宝钗真的误会,黛玉急道:
“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说着,黛玉微微噘嘴,委屈道:
“我只是……”
她虽然吃醋,但却不是真心奚落宝钗。
只是忍不住想打趣几句。
出出气,解解酸罢了。
其实并无恶意。
姐妹俩相处这么久,宝钗自然知道黛玉的性子。
见她模样,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却立刻接口道:
“你只是听说我今年大婚,难免酸了去。”
若说刚刚虽然也
但多少还是有些遮遮掩掩。
而此时宝钗的话却更直接了,直接戳破了黛玉的心思。
“啊?”
这下黛玉傻眼,不知如何回应。
在她眼里,这简直不是她熟悉的宝钗。
像是变了一个人。
虽然宝钗也常打趣她,但从未如此犀利过。
今天是怎么了?
“噗嗤!”
见黛玉呆愣在那,宝钗不由笑了出来,
她还拿起团扇一遮,故作镇定的道:
“看来我真的说对了?”
黛玉这才感觉上当,原来是诈自己?
她登时大囧,连连道:
“不是不是,我是舍不得姐姐啊!”
想到刚刚自己的模样,岂不是变相承认了自己在拈酸吃醋?
本来只是想打趣她两句,怎么变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