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飞行学校照常结业,今年状况很好,只有少数人不合格,结业率达百分之九十七,空军……”
“还越搅越大了,简直胡闹。”
朱泠婧一如既往的在听汇报时一心两用的看报纸,忽然开口吐槽了这么一句。
衡山县的事并未像往常一样消停,反倒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地方官吏自然不想把事情闹大,连忙向农民们许诺重新划分土地,后者不肯,觉得这只是惯用的搪塞敷衍伎俩。
而那些因克扣而憋了一肚子气的地主们也瞅准时机火上浇油了一把,合伙花钱将此事刊登在了隔壁省份的报纸上。
他们可不想错过这弥补损失的好机会,在地主们眼中,自己同样是受害者,而理亏的是衡山县官府。
“……”被打断了叙述的周长风想了想,还是问了一下发生了什么。
得到回答后,他回忆道:“朝廷好像已经有挺久没整顿官府了,估计各地妖魔鬼怪牛鬼蛇神都出来了。”
“嗯,吏治就是这样,整饬过后好三年、坏三年、拖拖拉拉又三年。”朱泠婧阖眼微微摇头,“上回都是十多年的事了,按理说来也确实到时候了。”
她打了个哈欠,颇为无奈地说:“就没个消停的时候,这些人一个个都不叫人省心。”
“这么一对比,我反倒显得很安分守己。”周长风有些小得意地说道。
“你是怎么自我感觉良好的?”朱泠婧相当鄙夷地翻了个白眼,“简直笑话,一会嘛昏倒、一会嘛又生病,时不时又惹出些事来。”
“呃……”
“你再看看罗符,你不在的时候都是人家代理,这才叫让人省心。”
“陛下,这不公平啊,咋能拿他跟我比。”很不服气的周长风当即反驳,“在外作战很累的,劳心劳力,理论上来说参战官兵在战后都应该修养一段时间。”
“怎么?”朱泠婧斜睨着他,“嫌我没给伱放假?”
大姐!不带你这么理解的。
周长风正色道:“没有没有,哪敢啊,臣精忠报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的跟真的一样。”朱泠婧“呵”了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便笑吟吟地发问:“对了,你可有想过封爵?”
封爵?封什么爵?
那…不如来个龙虎将军吧。
周长风觉得她的目光不太对劲,便疑惑道:“我记得已经很多年没有给活人封爵了吧?”
这倒是真的,有明一朝封爵是较为严格的,不像唐宋时期各种公侯一抓一大把。
上回给活人封爵好像都是上世纪的事了,时至今日都只有追封的例子,宪政以后功勋卓着的首位丞相殷训北也都是逝后才被追封了个遂昌伯。
所以周长风不免纳闷这女人怎么突然提到封爵的事了。
“那是自然,又没打过大仗,封什么爵?只有像现在才有封爵的意义。”
“确实。”
说到这,朱泠婧又面露纠结之色,踌躇着说:“可是吧,平定南洋太顺利了些,似乎担不起伯侯的份量……”
“顺利些不好吗?难道不是注重成果吗?”周长风诧异地说道。
“正是因为太顺,所以凭这样的功劳封爵难以服众,‘非有社稷军功者不封’,必须衡量好。”
伯侯的含金量本就不低,尤其是这么久没封爵了,时隔多年的首位伯爵、侯爵自然万众瞩目,所以必须要慎重些。
她接着补充道:“勋贵与国同休可不是谈笑,你看即便是前些天被你折腾了一通的平江伯府,他家后裔惹了军部上下众怒,最终的处置也只是当事人下狱、收缴伯府资产,这就差不多到顶了。”
换句话说就是只要不是犯上作乱、造反谋叛,其它的事都有商量的余地。
反之,即便有什么祖传的免死铁券那都没有用。
“哎,道理我都懂,不过还是感觉怪怪的。”周长风哑然失笑,嗤笑道:“这确实是‘祖宗就把后代的苦给吃完了’。”
神色平静的朱泠婧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漫不经心地说:
“须知统治逻辑是千百年来依据人性而约定俗成的,少有人不在乎自身血脉和子孙后代。”
“每个人都有私心,一人立功,荣泽子嗣,这恰恰是多数汉人普遍认可的特权。”
“适者生存,生物是这样,规矩也是这样。这个规矩既然没被淘汰,那必然是适合的。”
说完,她半开玩笑半劝诫地道:“你要是被某些论调蛊惑了,我可是会伤心的。理想国终究是理想化的,任何军政团体都要看资历、看功劳,否则便脱离了世俗,免不了被孤立。”
“……”周长风感觉有点莫名其妙,迟疑了几秒才一本正经地回应道:“难得陛下今天这么有闲心,臣谨遵教诲、谨遵教诲。”
“罢了,不跟你谈这些。”朱泠婧摆了摆手,“我之后要同内阁谈谈,或许该恢复低阶爵位。”
“没听说过国朝有男爵子爵啊。”
“你当然不知道,大明县子县男只在洪武年间追封过少数人,尔后由于卫所制的缘故,从正三品的卫指挥使往下大量官职都是世袭,也就用不着另封子爵男爵了。”
「国初爵位五等,而子男后革」,明初规定子爵是正四品或从五品、男爵是正五品或从五品,这俩爵位和卫所制下的卫指挥使、千户抢占了生态位,所以存在的意义寥寥。
考虑到旷世奇功太过少见,没有奔头,所以为了增加一定的普遍性来提振、激励军民士气,朱泠婧认为如今有必要重新立个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