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赖以生存的生存技巧,这是我们活下去的方式。”
殇冷笑了几声,他觉得眼前的景象荒诞至极。他接着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就是你们的生存方式吗?如蛆虫一样恶心!”
殇往地上吐了口痰,大声喊道:
“恶心!真他妈的恶心!”
那名女清理者叹了口气,很委婉地说道:
“像就像吧能活着,就已经很幸运了。与其在无人区内等死,还不如来这里谋求生路。无论干什么,对于我们来说能活下去就可以了。”
听到她这么说,殇的愤怒消逝了许多。他低着头叹了口气,然后冷静地思考着这一切。片刻之后,他抬起头很严肃地对她说: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我呢,该完成什么就完成什么。你带我去冷冻间,我要找一个人。”
那名女清理者点了点头,然后带领着殇来到了冷冻间之中。为了确保自身的安全,殇要求她也必须跟着他去到冷冻间之中。那名女清理者没有拒绝,她点头同意了。
在冷冻间中,许多受害者如同一块冻肉一般放在冰冷的金属货架上。每个受害者都整齐地平躺在金属货架上,仿佛他们是睡着了一样,但他们脖子上的划痕,证明了他们已经死去的事实。寒意袭来,殇打了个喷嚏。殇搓了搓手,然后问一旁的女清理者:
“都在这里吗?”
女清理者点了点头,回答道:
“都在。”
殇拿出手机,按照照片上的样子一个一个地找。他找遍了这里,最后没能找到他要找的人。不知何时,他的身上多了一层薄薄的霜,在一旁的女清理者的身上也是如此。女清理者冻得有些发抖,她流出了鼻涕,接连打了两个喷嚏。殇不是这样,他只觉得身上热乎乎的,寒冷仿佛被他体内的热血给阻隔住了。但他此刻,依旧觉得寒冷,冷得令他感觉身入冰河。
殇走到了女清理者的面前,询问道:
“你们这里还有放人的地方吗?”
女清理者边哆嗦边托起下巴思考,寒意让她的思维变慢了许多。十几秒之后,她缓缓开口回答道:
“有不过”
说到此处,她突然不说了。她的心跳加速,面容紧张,似乎在逃避接下来的对话。片刻之后,她重新开口继续说道:
“那个地方你不会想去的”
听到她这么说,殇很好奇地问道:
“为什么?难不成那里有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女清理者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冷冷地说道:
“那里是存放‘废料’的地方。”
几分钟后,女清理者带着殇来到了一扇黑色的铁门前。女清理者全身在止不住地发抖,她的手缓缓放在了门把手上,然后她用力去推门。无论她怎么用力去推门,但门丝毫不动。殇见此一把推开她,然后一脚直接踹开了这扇黑色的铁门。
刹那间,一股难闻的恶臭从门后飘来,伴随着血腥的气味。殇捂住了鼻子,这种恶习的气味让他快要吐出来了。一旁的女清理者从口袋里拿出口罩带上,但这口罩不能完全阻挡这恶心的味道,女清理者的脸色十分难看。
殇:
“(屏息卧槽!这味道,真他娘的难闻。”
顶着这股难闻的气味,殇和女清理者一起走进了铁门之后的房间。
阴霾笼罩在这里,天花板的灯忽明忽暗。这里的光线有些昏暗,角落处有着些许黑暗。放眼望去,房间内的一切都呈现着一种诡异的浅红色。在房间的中间,是一座由尸体堆成的小山。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与诡异红色的渲染下,这座小山看着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令人作呕的气味就从这座小山中扩散开来,整个房间里面充斥着这种气味。看着这座小山,殇惊呼道:
“我的个老天爷啊!”
他不意外这里能有这样的景象,但假想成为现实的恐惧,还是令他后背发凉。他看着这座小山,心情许久难以平静。不知为何,他感到了害怕。怕什么?他不知道。无名的恐惧涌上了他的心头。片刻之后,他缓缓开口问一旁的女清理者:
“这堆里有多少人?”
那名女清理者冷冷地回答道:
“27人。还有昨天处理时剩下的”
殇皱紧眉毛摇了摇头。紧接着,他顶着难闻的气味走到了这堆尸体旁,然后他开始在尸体堆里一个一个地对照,一个一个地找。最后,在这堆尸体的上面,他找到了已经面目全非的目标人物。他被开膛破肚取走了体内的一切器官,若不是他身上穿着的那件西装,殇压根就找不到他。殇抱起这具尸体,很深情地看了看他的脸。迟了,一切都迟了。
殇:
“(气愤操!我他妈来晚了。”
殇抱起这具尸体,从尸体堆上走下。他的表情十分严肃,他在以这种方式送别这位素不相识的人。殇走到那名女清理者面前,用恶狠狠的语气命令她:
“把本属于这个人的一切都给我还回来!立刻,马上!”
中午时分的阳光十分耀眼,如海般蔚蓝的天空中没有几朵云彩。炽热的阳光无情地照在这片土地上,炙烤着这片土地。滚滚热浪如无数匹野马一样在这片土地之上奔腾,沿路留下一片夏天的气息。殇抱着一具被缝合好的尸体从囚渊的老巢中走了出来,迎着灼热的阳光与热浪。他抬头看着天空,一两只乌鸦飞过天边啼鸣了两声。他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尸体,心中满是愧疚。他缓缓走下台阶,一步一步地慢慢走,没有往日的急躁。
当他走到指定的接应地点时,埃罗微笑着从他的车边跑向了殇。突然,他停了下来,同时他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他看到了殇怀里的尸体,他明白此次行动以失败告终了。埃罗慢走了几步,上前说道:
“哥该回去了。”
殇:
“(难过我知道。——任务失败了。很抱歉,我们两个应该是一分钱也捞不到了。”
埃罗:
“(摇摇头哎惨啊,真惨啊!好不容易哎又一个家庭碎掉了。”
接下来,殇将这具尸体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车的后座,然后坐到了副驾驶处等待埃罗上车。埃罗并未着急上车,他先打开后门深情地看了一眼这个男人的尸体,他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然后关上后门,走到驾驶位旁边的车面前,打开车门上了车。
“quetengasunavidafelizenelcielo,hermano(愿你在天堂过上幸福的生活,兄弟”
埃罗发动了汽车,驶上了回城的道路。
殇抱着尸体来到了雇主预定的见面地点。雇主见到殇回来了,心有担心地问道:
“怎么样?他还活着吗?”
见到雇主眼神之中的点点希望之光,愧疚涌上他的心头。殇叹了口气,接着心怀愧疚地说道:
“抱歉,姑娘。我没能救下他。那群该死的畜生杀死了你的丈夫。”
听到这话,她有些不敢不相信。她小跑两步凑到了殇前面,下一刻,她看清了眼前的事实。当雇主她看到殇怀里这具冰冷的尸体的时候,她先是愣了一下,在几秒钟过后,接着苦笑着轻轻地摇了摇头,泪水顿时从她的眼角慢慢淌了下来。虽然她早已料到了此等结局,但她还是没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她从殇怀里抢过她丈夫的尸体,然后抱着这具冰冷的尸体痛哭流涕。在一旁的埃罗和殇见此都忍不住为她的丈夫哀悼。
“都说了几次了!别在晚上喝酒,别在晚上喝酒!你非得不听!非得不听啊你怎么能抛下我们娘俩先走呢?!你还没看到你孩子出世呢!你还答应我要让我们娘俩过好日子呢!不说好了白头偕老吗”
她边哭边喊道。她喊得撕心裂肺,让埃罗和殇的心里很不好受。埃罗叹了口气,说道:
“哭吧,妹子。把心里的委屈和难受都说出来吧。”
殇想开口说些什么,但那些话他迟迟未说出口。殇此刻感觉到十分地愧疚与难受,他有能力去能救下她的丈夫,但他最后还是没能做到。殇走到她的身旁,心有愧疚地安慰道:
“节哀,妹子。抱歉,我还是来晚了一步啊”
虽然殇没能完成委托,但身为雇主的她并未责怪殇,她只是摇摇头,告诉殇没关系的。她的那种坦然大方,让殇心中的愧疚更深了一层。在她哭红了双眼之后,她也渐渐接受了现实。这时,她从包里拿出了那298块钱,然后按照流程将钱递给了殇。
看着这笔钱,殇慢慢伸出了手,想要去接。但不知怎么的,他的手怎样都碰不到这笔钱。片刻之后,殇用手抓住了这笔钱,但他迟迟没有将钱从她手中拽过来。慢慢地,他松开了手,接着对着天空长叹了一口气。虽有心中的私念,但他仍选择了拒绝。见到殇此举,她很是不理解。明明这里的每个人都很贪婪,为了金钱可以触犯一切法则的底线,为了金钱可以去残杀每个被标为“有罪者”的人!她亦是如此,殇也应该也是如此。但他,却没有那么去做。殇走到她的身旁,用他那饱经风霜的大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并对她坦然地说道:
“这笔钱,你就好好留着吧。没了丈夫,你们娘俩的生活一定会很难。有了这笔钱,你们过得会轻松一些。不用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那些道理老子都明白。我和你们一样,都知道挣钱不容易”
听到殇的这番话语,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感动,一阵温暖涌上她的心头。在一旁的埃罗忍不住为殇竖起了大拇指,他从未想过会有人能有如此气概。他从殇的身上,看到了一种真男人才具有的气概。殇的神色十分坚定,他丝毫没有后悔的意思。
她沉默了几秒,她的眼神注视着面前的殇。殇的身影,此刻在她眼里如同高山一般雄伟。她低下头来,喃喃地说道:
“谢谢”
听到她这番话语,殇笑了笑,接着用温和的语气对她说:
“妹子,无论怎样。好好地活下去为了你和你的丈夫。毕竟,生活还得继续。”
之后,殇和埃罗帮着她安葬了她的丈夫。她的丈夫葬在了铁墙旁一个偏僻的公墓之中。这里的公墓“人满为患”,几乎再也塞不下任何一个已逝者的身躯。命运还是很仁慈的,公墓内正好还有几个没有卖出去的坟地。她花了两百块买下了现今最贵的那块墓地,以此来表达她对她丈夫深深的爱意。殇和埃罗用铲子挖出一个墓坑,然后将她丈夫的尸体放在了墓坑中。她为她已逝去的丈夫买了束百合花,并将这束百合花放在了他丈夫的手中,让他握着这束百合花。在做好一切该做的事之后,殇和埃罗用铲子将一铲铲的土都填入了墓坑。
伴随着最后一铲子的土埋入墓坑,她的丈夫永远长眠在了这里。
当殇和埃罗走出公墓的时候,殇听到守墓人苦笑了一声。殇本想转过头去说些什么,但他没能开口。接着他看到守墓人点了根烟,吸了口烟后摇摇头感叹道:
“哎又是一对不幸的情侣啊。操!老天真是瞎了眼啊放任苦痛于人世间肆虐。苦痛从未停止啊”
这句话,让殇铭记在心里,引得他不禁开始深思。
回到城市后。出于对殇的敬佩,埃罗主动邀请殇去喝酒。殇碍于面子拒绝了,但在自身经济不富裕再加上埃罗的热情邀请下,他还是答应了。
今天的东城如往日一样,喧闹之中渗透着鲜血的味道。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对于这里的人来说,最大的威胁不是疫病,而是人性之中的欲望与贪念。不知何时,这种局面才会迎来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