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府总管李翀也来不及多想,只能起身,跟着王府老管家阿拉坦巴根往外走。当他走到伊思马忽身前的时候,脸色一下变得很冷漠,然后瞟了伊思马忽一眼。结果这个瞬间还是被回头催促李翀快走的阿拉坦巴根看到了。
他笑呵呵地等着李翀走过来后,搂着他在他耳边说了一些什么,结果李翀一脸惊奇,回头看了看跟在后面一脸愧疚的伊思马忽。
“巴根大哥,你这是何必呢?”
阿拉坦巴根苦笑着说:“唉。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看到他,就总是想起我的巴图啊。李大人,看在老哥哥的面子上。这次就饶过他吧。他是因为没有父亲教给他这些道理才犯了这个错误,不过看来,从今以后他就不会这样了。”
李翀跟老管家关系莫逆,也知道他那个早亡的独子巴图。于是默默点了点头,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
等一行人来到王府大门口的时候,接应等待他们的下人赶紧跑过来,告诉老管家,公主在里面正在发脾气呢,让他赶紧带着李大人和那个达鲁花赤进去。
老管家问为什么,那个下人也不清楚,只知道公主火气非常大。
众人一听,感觉非常不好。估计那两个证人把幕后的情况都说出来了,情况非常严重,这才惹怒了公主。
当然,老管家也知道,公主自从王爷前几个月走了之后,心情就没好过。中午更是因为兀娜上的扁食(古代一种类似饺子馄饨的带有肉馅儿的面食有点烫,还拿鞭子抽了她好几下,这邪火儿才撒出去。
一行人进去后,发现院子里站了不少护卫,因为天色已经开始逐渐暗了,灯球火把也都点亮了。他们穿过人群,来到银安殿大堂之上。
不过看来地面上已经被草草收拾过,摔碎的瓷片渣子还能在角落里看到。只是大家都静悄悄地站着,看着公主坐在正座的书案前,奋笔疾书。旁边的清河王达兰台也一脸愤怒肃然的样子。
老管家阿拉坦巴根和总管李翀,带着伊思马忽赶紧上来给公主见礼,等候吩咐。结果公主连头儿都没抬,只是用鼻子嗯了一下,继续在写信。他们低头偷眼看了一下公主,发现公主的眼圈都红了,明显刚才哭过。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啊?竟然能把刚强如斯的河间长公主给气哭了?
阿拉坦巴根不用看,用鼻子就能找到满身血腥气的哈喇赤金,然后赶紧带着李翀,挪到哈喇赤金的身边,问到底怎么回事。
哈喇赤金的袖子已经撸起来,整个小臂前段和手腕,双手,都粉红的,一看就是刚才在血水里捞东西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审问的方法,是不是把人家肠子掏出来,一边撸肠子一边问话,怎么这么血了呼啦的。
问完了前因后果后,老管家和李翀,还有旁边偷听的伊思马忽都吃惊的嘴巴合不上了,简直是骇人听闻。
原来这三个人中,没了脑袋的那个还有丢了四个手指头的,的确是水匪,只不过不是五官淀的水匪,而是来自白洋淀金顶大王麾下的亲兵。而那个色目人则是来自隔壁保定路住房的钦察卫侍卫亲军。
这事情要从西疆战事说起。
西疆作战,寿山大汗按照河间王德格都巴雅尔的战略,主要用的并不是中央的那些侍卫亲军,而是以各地方的汉人和南人签军、西疆本地区的部落兵、封君们的私兵为主。
刚开始中央这帮侍卫亲军大爷还准备看他们的笑话,所以不但不反对,反而各种支持。结果战事到了现在,突然好消息不断。察合台汗国的叛军眼看着就被这帮原来被瞧不起的镇戍军、地方部落军给打垮了。这就让中央这帮色目卫的兵大爷们又嫉又恨啊。
于是他们就找到了当朝右丞相铁木迭儿。铁木迭儿为了自身的政治利益,而且还收了这帮人不少好处。于是让他儿子班丹和女婿野里牙来到保定路,驻扎在保定路的钦察侍卫亲军左卫配合他们行动。
他们先是收买了白洋淀和五官淀活动的恶霸水匪,顶着他们的名义,让钦察卫军士假扮成水匪盗贼,四处劫掠财物,囤积物资。
然后他们准备在五天后开始行动。这些水匪和部分钦察卫军士假扮成叛军,冲进莫亭城中,然后再继续南下冲击河间城。主要目的是劫掠财物,最好还能俘获清河公主和清池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