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人还是比较警惕的。他让那个小兵在门口站岗等着。其他人则跟着他鱼贯进来。
等来到这个臭气熏天的小帐篷里面后,李续用了好半天才逐渐适应了这里黑漆漆的环境。
“说吧。把你们要说的趁着这最后的机会,说出来。”一边说小胡子军官一边端起旁边的一碗水,咕咚咕咚地喝起来。
“大人,赏我一口水吧。我紧张得汗都出来了。现在口渴得厉害。”
李续伸着手,躬身说道。他这方法就是让对方紧绷着的杀心,在自己的这种类似求饶的话语中软下来,而且也能告诉对方。我很害怕,不敢抖机灵,编瞎话。
刘大人一愣,笑着将自己手里没喝完的那半碗水,慢慢地递到了李续伸着的双手之上。而他俩身后的那个白胖军官,此时已经把手中的腰刀举起来了,但凡李续的动作有一点不对劲,立刻将他的头颅斩下来。
李续是真渴了,他一口气就喝干了那半碗水。好苦涩啊,泾河不就在旁边吗?怎么喝的是这种苦涩的野井水(行军时候临时挖的井水,军队里俗称野井水。
“好苦啊。”李续咧着嘴抱怨道。
刘大人无奈的想了想,又给自己从旁边的水瓮中舀了一碗水,继续喝了一口。
然后才说:“中卫军的那帮鞑子兵在水的上游,拉屎拉尿,却只许我们在下游打水洗漱。不喝这种苦涩的野井水,难道喝他们的屎尿?”
李续也不在多说啥闲话,他准备和盘托出,博一下。
他赶紧一抱拳,真诚地解释道:
“如果我没猜错,您是刘大人吗?”小胡子的刘大人一愣,没明白他怎么知道自己姓什么。就听李续接着自我介绍道。“标下忠武校尉李续,拜见大人。下官现任左卫侍卫亲军后营中军前队百户官。”
刘大人和身后的胖子面面相觑,不过很快他就点点头,说了句“果然是他。”
“您认识我?”李续问到。
“我不认识你,否则那天在大帐里,也不会让你这个小子胡说八道,糊弄过去。”
但是他说完一指地上,露出黄色鞭身的那根双手金鞭,说:
“不过上过萧关城头的人,没有不认识这根金鞭的。原来你就是那个金鞭小将军。”
“不敢称将军。努力活命罢了。”他接着说:
“刘大人。我俩本来是奉命前来烧粮的。但是进去一看,粮仓里面的粮袋中,根本没有粮食,全都是黄土,那东西可烧不动。我俩所以才退了出来。刘大人想要进去察看粮食的时候,我家就躲在里面粮垛上。所以才认出了刘大人的声音。就在刚才,我看中卫军那帮人已经将大部分粮食都装好车,随时运走。我猜测,他们也就你们留下一天的口粮。一天后,他们早就南下陇州,翻越陇山,往西而去了。你们根本追不上他们。就是追,也只能在翻山越岭的时候被朝廷的追缴大军赶上。”
“留给你们的道路目前就只有一条了。刘大人,你们就只能死命地攻打萧关,希望萧关里还能有一些粮食。最后却发现,萧关里面也没有几袋粮食了。最终,你们这万把人,都会困死在弹筝峡之中。朝廷只要派兵过来,在你们的尸体上轻松割脑袋,就能完成平叛的任务。”
刘大人一脸沉默,没说话,但是李续身后的那个胖子却听完了之后彻底慌了。
“五叔。咋办啊。前后都是死啊。”
李续趁热打铁劝说道:“刘大人。我知道你们过得很苦,也知道现在投降朝廷可能性不大。但是,看在咱们都是汉人的份儿上。我愿意带着你们三人,前往泾川。就说你们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义士。帮助我们出来的。家父是兵部侍郎李翀。左卫军指挥使,多尔济大人会相信我的。”
刘大人还没说话,那个胖子军官反而很着急。
“五叔。你早就说了,找个机会咱们也要有个抉择啊。这帮滚蛋成天欺负咱们,现在又要拿我们垫刀!五叔。你总说机会来了再说。这不,机会就来了嘛。”
刘大人考虑了半天,向胖子一点头,那个胖子掏出刀子,就冲伊思马忽过去了。给他吓一跳,本能的躲了一下。
还好,是给他解开绑绳,不是要杀他。
刘大人对李续拱手说道:
“在下刘然。目前是汉军营副指挥使。昨天唐兀大人刚刚提拔的。之前就是个千户。”
然后他自嘲地摸了摸胡子,笑着说:“这些都是叛军封的假官儿。我原来是高陵县的县尉。”
他一指了指胖子说:“这俩人都是我的族人。他叫刘泽,门口那个孩子叫刘六儿。都是我侄子。只因我在汉军兵士中还能说得上话,所以唐兀大人才提拔了我。我以为他是真的欣赏我的才能······”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外面站岗放哨的小六儿跑了进来。
“不好了,来了俩鞑子军官。”
刘然脸色一惊。但马上又强制镇定下来。他安慰李续道:
“别担心。我来应付他们。”
李续点点头,赶紧和伊思马忽,整理好装备。等刘然他们俩出去后,就蹲在帐篷口,随时应对突发问题。
“刘然,刘然。死哪儿去了?”打头儿的那个高鼻深目的色目军官,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嚣张的直呼刘然姓名,而且嘴里不干不净的。
刘然出来后一抱拳,陪笑着说:“百户大人。你找我何事啊?”
“刚才我看到你们仨抓了两个人。是什么人啊?交出来。”百户没说话,旁边那个同样骑着马的汉人军官狐假虎威地问道。
李续脑袋嗡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