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前段时间乱成一团, 新帝在去北疆之前,就将五公主送到了江南。
五公主名唤姜冬宜,年芳双九, 天玩, 如今也一直未有婚配。
来了江南之后颇为喜欢这地方,但新帝登基, 京城一切落定, 皇上便下令接五公主回家,可她贪恋此地不愿回去, 这才躲了那些劝她回家的人。
叶洵知道她的身份之后,怕担上一切莫须有的责任,便整日跟着姜冬宜。
姜冬宜是个性子极为开朗的姑娘, 整日里闲不住, 便带着叶洵在江南各处游玩,两人相处得出乎意料的融洽,于是便与季朔廷和叶芹分为两伙在江南感受烟雨风情。
可江南再好,也不是久留之地, 京城还有许多事需要季朔廷去做, 萧矜两封催他尽快前往京城的信传来, 季朔廷便只得动身。
临行前一日,叶芹特地跟着叶洵一起去找姜冬宜辞别。
叶芹拉着姜冬宜的手小声说“你真的不做我嫂子吗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虽然我哥哥没有官职在身,也没有走商的本领, 手不能提肩不能抗, 年纪还有些大了”
说完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怎么说来说去哥哥倒显得一无是处,于是她又认真想想, 说道“但是我哥哥埋火药有一手的”
“芹芹”叶洵赶忙制止她的话,将她拉到后面去,对姜冬宜笑笑,“公主殿下莫怪,我这妹妹不怎么会说话。”
姜冬宜弯着唇笑,倒是没有半点在意的样子,只是说“你们要回京城了”
叶洵点头,“这些日子承蒙公主关照,我等身有要事,便不在江南逗留。”
姜冬宜说道“那就来日于京城再会吧。”
叶洵拉着叶芹道别,随后上了季朔廷准备好的马车,自江南离去,北上赴京。
赶到京城时已是腊月底,大雪纷飞。
马车停在季府门口,叶芹是耐不住性子第一个跑下来的,出来就看见陆书瑾裹着大氅,与萧矜并肩站在檐下。
几个月不见,陆书瑾仿佛变得更好看了,她穿着精致的衣裙,半点不见从前那般穷苦瘦弱的模样。
萧矜将她养得很好,即便是来了京城,换了全新的环境,身边都是不认识的人,但她依旧没有受半点委屈。
“你们来了。”她双眸微微弯着,露出一个灿然的笑容,对叶芹说道。
叶芹的泪窝浅,本来还高高兴兴的,一见到陆书瑾反而双眼蓄满泪水,跳下马车与她拥抱起来,“陆书瑾”
她拍了拍叶芹的后背,抬手将她拥住,笑着说“哭什么,江南一行,玩得开心吗”
叶芹点头,“开心,只可惜你不在。”
陆书瑾一下又一下地顺着她的后背,说道“京城也很有趣,你来了京城,我们可以一同去很多地方玩。”
萧矜往前几步,走进纷飞的大雪之中,迎接了下马车的叶洵和季朔廷。
“舟车劳顿,我给你们准备了接风宴,先好好去吃一顿。”萧矜扶着季朔廷的肩膀道“咱们许久没有好好喝一杯了。”
季朔廷含着笑,忍不住揶揄叶洵,“那是,趁咱们现在还无甚身份之差,待日后某人去做了驸马爷,再请可就难了。”
叶洵一听就知道是在调侃他,顿时满脸尴尬,又觉得好笑,“行了,你一路上都说多少遍了,到了皇城脚下这话可不能胡说”
萧矜对此相当感兴趣,勾着季朔廷的肩膀凑近了低声说“怎么回事,细说。”
几人见过面,说过话,便一同前往京城之中有名的酒楼去,勾肩搭背喊着不醉不归。
季朔廷给叶洵和叶芹安排的宅子反而离将军府比较近,叶芹闲着没事就去找陆书瑾玩。
萧云业也是见过叶芹几回的,知道她是叶家的丫头,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听萧矜要上奏皇上,禀明她与叶洵在云城立大功,弃孝忠君的行为,想为两人洗清身上的罪责。
萧云业如今年纪大了,许多事都逐渐交由膝下个儿子接手,唯一的女儿又被封为太妃,隐隐有解甲归田之势,落得一身清闲,就爱管闲事。
于是也应下了叶洵与叶芹二人的事,说眼下还不是时候,须得再等等。
眼下新帝正铺张培养自己的势力,先前的旧部和六皇子一党的残留都要挨个清理打压,如此一来朝中大部分势力都要换新,季朔廷领功复命,得皇帝亲自任职提拔。
他祖父与父亲手中权柄慢慢剥离分散,季朔廷身上的担子就重了起来,几乎早出晚归地忙碌,挤了睡觉的时间,每日都要去看一眼叶芹。
好在叶芹有陆书瑾作伴,还整日缠着叶洵,倒是不孤单。
年一过,便是萧矜的冠字礼,正月出后,紧接着就是萧矜与陆书瑾的大婚,为此将军府忙碌准备了很长时间。
萧云业嫡子大婚,京城凡有名望的家族皆提着贺礼登门贺喜,整个将军府都布满赤红喜色,皇帝也凑了热闹,亲自给一对新人赏赐。
叶芹在那日极其高兴,甚至头天晚上就留宿在陆书瑾的房中,与她同榻而眠,第二日一同气,打着哈欠看她梳妆打扮,换上华丽的嫁衣。
季朔廷全程跟着萧矜,见他身着喜袍,俊俏的眉眼尽是喜色,不由也从心底里开心,盘算着将他与叶芹的婚事提上日程,尽快将她娶进门去。
细细想来,这个事情竟然从十二岁开始就打算了,兜兜转转绕了那么多圈子,终归还是回到了初衷。
当晚季朔廷喝得醉意朦胧,与叶芹一同坐在阁楼观月。
初春的风还是冷的,叶芹裹着毛绒绒的毯子把季朔廷当靠枕,歪在他身上睡觉。季朔廷一动不动,抬头看着皎白的月亮。
月亮自然没什么新奇之处,与过往许多年的模样无甚差别,只是季朔廷盯着看时,总是想起曾经的事,沉默地坐了许久,直到萧府都闹腾完了,他才将叶芹抱着离开,送她回去。
叶芹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别人别把她当傻子,希望她能做一个有用的人。
于是她认认真真跟陆书瑾学习了认字,做下约定之后她藏住了这个秘密,从不告诉任何人,虽然最后还是被叶洵给发现了。
现在的她可以堂堂正正地识字念书,在江南游玩时,季朔廷教了她许多,她现在不仅能够读书,那一手歪歪扭扭的字体也写得工整漂亮。
陆书瑾大婚之后便操办起女子书院的事,一建成,她就给叶芹写了邀帖,聘请她去书院教书,当个女夫子。
叶芹从没想过自己也能够当夫子教书育人,当场就开心得大哭,又害怕自己胜任不了。
但陆书瑾的鼓励从来都是坚定且温柔的,言两语就能给叶芹带来力量,让她有信心能够去做女夫子。
招收第一批的女学生大多都是几岁的孩子,她们坐得端端正正,期盼的目光凝聚在叶芹身上,似乎相当尊敬这位女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