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拳难敌四手,在范氏和中行氏的合力围攻下,赵鞅很快不敌,退守到晋阳城。倾注了赵鞅心血的晋阳城,经受住了考验,在纷飞的矢石和流血的浸泡之下,在尸体的包围中屹立一年而不倒。
城外的范氏和中行氏正承受着久攻不下的焦急和等待中的无聊,没想到这时变数突显。智、韩、魏三家看“火候”差不多了,急急上场。
二比三,“人数上”已经处于劣势,况且一年下来,范氏和中行氏的“内囊却也尽上来了”,外加赵氏自城内冲出反攻,战场上的范、中行联军于是兵败如山倒,身死名灭,其土地也迅速为四家瓜分。
奇怪的是,智、韩、魏三家并没有进而消灭赵国氏并瓜分其土地,很可能是惧于晋阳城的威慑,而晋阳也不会就此甘于沉寂,它会在未来续写辉煌和传奇。
一句话改变命运
虽然留得青山,但经此一役,赵氏一族实力大减,再无主宰晋国的威势,其地位由智氏取而代之。
事实上,早在范氏、中行氏“作乱”之前,赵鞅就已经开始头痛了。赵鞅年纪一大把,已经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然而他封立的继承人、嫡长子伯鲁却是个不成器的家伙。
“将来的天下波谲云诡,充满变数,伯鲁能够应付那些环于四周、吃人不吐骨头的对手,保卫我赵氏一族,并将其发扬光大吗?”赵鞅看看伯鲁憨厚的面容,心里暗叹一声。
也许是为继承人的事日夜忧愁,赵鞅竟然病了,而且一病就是五天五夜不省人事。无人主事之下,赵地的大小事务陷入混乱无序的状态,于是身边众人请来了神医扁鹊。
众人等了半晌,才见扁鹊施施然从卧房里走出来。赵鞅最信任的宠臣董安于趋步上前询问病情,扁鹊拈须笑道:“家主血脉畅和,呼吸平稳,你们何必担心?”果然不久,赵鞅便醒了过来,并告诉董安于等人说,“我这几天之所以长睡不醒,是因为一直在天帝那里接受教导;天帝还将一个小孩和一只翟犬托付给我,说:‘等你的孩子长大成人,就让这只翟犬跟他的身旁。’”董安于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但此事实在太过蹊跷,于是将家主赵鞅的话记录下来。
后来一天,赵鞅外出巡游。一人拦于半路,口口声声说要面见主君,赵鞅的随从拔刀相胁也不能叫他退开,于是通报赵鞅。赵鞅一见此人,便觉在梦中见过,那时此人正立于天帝身边。赵鞅问:“天帝托付的小孩是什么人?”那人说:“这个小孩就是您的儿子,而代国以翟犬为祖先,所以您的儿子将来必定攻取代国。”赵鞅心下大喜:我的儿子是天帝选中的人,赵家后继有人了!于是问这人的姓名,想要封他官职,把他留在身边。却听这人说道:“我一个乡下鄙人,到此不过为了是传达天帝的旨意。”言罢便不见了踪影。赵鞅因此越发惊奇,而把这个被天帝选中的儿子找出来的心情也越发急迫了。于是请来著名的相士姑布子卿,希望凭借他神乎其技的相术找出“承天景命”的继承人。
有的人讽刺说,相术根本毫无依据,不过是相士为了骗取吃喝的自说自话、胡言乱语。当然,相术虽然不是科学,却有其依托,它是一种经验性的东西,是人们通过对生活的观察得到的一种判断手段。而很多相士其实都是骗子,并没有什么心得本事,不过是走江湖、混口饭吃。但这位姑布子卿却不一样,他大名鼎鼎,为各国公卿所推重,必然身怀惊人艺业。
满怀希望的赵鞅将儿子们全部招来,将他们引荐给姑布子卿。谁知姑布子卿扫视一圈,淡淡道:“这些都不是足以继承将军事业的材料。”赵鞅一下子矮了下去,再不能像刚才那样挺坐了,他的脑袋也垂了下来,喃喃自语道:“赵家后继无人,要断送在我手里吗?”这时姑布子卿的声音又在他耳畔响起:“将军的儿子到齐了吗?方才我在路上看见一个少年,周围簇拥着一众仆从,他也是您的儿子吧?”赵鞅心里又燃起一丝希望。于是命手下人将那个儿子找来,这个人就是赵无恤。
无恤一到,姑布子卿拱手相迎,叹道:“此乃真将军也!”赵鞅疑惑:“无恤是翟族婢女所生,出身卑贱,怎么说得上尊贵?”姑布子卿答道:“他是天帝所选,虽是庶子,终将显贵。”赵鞅这才想起天帝托梦、翟犬相赠之事,心下恍然。但无恤毕竟是庶子,且有外族血脉,此前姑布子卿为诸子相面时,赵鞅并没有招无恤前来,就知他在赵家没有什么地位,甚至赵鞅可能从未将他当做自己的儿子。所以贸贸然废除伯鲁而立无恤为嗣,就算赵鞅能转过这个弯儿来,必定遭到家中众人的反对。不过,从现在起,无恤在赵鞅心中的地位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