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刘秀的诏令也到达吴汉的手中,劝吴汉回到广都坚守,“如此一来,公孙述必然不敢略过刘尚、两面受敌地来攻击你。如果他先去打刘尚,你则可从广都驰援刘尚。广都距离刘尚处,恰好五十里,等你赶到时,正是敌军疲惫之时,正可以以逸待劳,一举将其击溃。”刘秀真个非比寻常,吴汉在听取刘秀的战略计划之后,率领军队与蜀军在广都、成都之间展开了数次大战,吴汉军八战八捷,终于越过了这十数里的距离,挥军到达成都城门之外。
与此同时,汉军臧宫部也相继攻占了繁县(今四川彭县)等地,与吴汉会师成都。
刘秀的大哥刘伯升曾经立下“统一四海,总齐八荒”的宏图伟愿,可惜最终事与愿违。刘伯升“壮志未酬身先死”,只能将一统天下的心愿交给刘秀去实现。刘秀果然不负大哥刘伯升的希望,从王莽地皇三年(公元22年)十月起兵开始,一直到建武十二年(公元36年)的十月,终于,使得汉军大部兵临成都,十四年的南征北战、东征西讨,刘家汉室终于又要呈现昔日的辉煌。
蜀中已经如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公孙述十分清楚,自己奋斗半生,打下的基业就要拱手让与刘秀了。感叹之余,向延岑曰:“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意在咨询当前还有什么可以挽救的措施,延岑本人不愧是当世名将,对于公孙述之问,心如明镜一般,遂慷慨地说道:“男儿当死中求生,可坐穷乎!财物易聚耳,不宜有爱。”于是,公孙述“悉散金帛,募敢死士五千余人”,交由延岑指挥。
延岑吸取与汉军交战以来的经验教训,特别是吴汉入川以来的战术思想,也借用了他的“金蝉脱壳”之计,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一面在正面大张旗帜、鸣鼓挑战,暗地里则派出一支“奇兵”绕到吴汉军的背后,发起了突然袭击,吴汉军大败,吴汉本人也坠马落水,幸得拽住马尾才从水中脱险。其实,吴汉军本来不至于会如此狼狈,要论罪责,则主要是因为吴汉轻敌,竟然没有派出大量游哨在成都周边监视敌军的动向;同时由于兵力所限,既没有将成都完全包围,也没有分兵保护主力的后侧以及两翼,遂使得延岑大军有机可乘。
此战汉军失利,损失颇大,加上粮草难以为继,吴汉心中便萌生了退意。如若汉军东撤,自然是蜀中公孙述最希望看到的结局。如此这般,岑彭入川以来,千辛万苦、舍生忘死才取得的优势便会化为无形。汉军要是想重新集结力量进军蜀中,至少需要一年以上的准备时间,刘秀一统天下的梦想又会变得遥不可及。
可叹天要亡蜀,为之奈何?
一颗螺丝钉改变一场战争的传奇就在此刻的汉军中上演。这颗微不足道的“螺丝钉”就是蜀郡太守张堪。
恰逢刘秀派遣张堪押运粮草和七千匹战马输送至前线,同时张堪“说述必败,不宜退师之策,当今天下一统已然成了定局,将军切不可以因噎废食,误了大好时机,此次不灭公孙述,蜀中势力定然会死灰复燃,他日再图四海混一,劳民伤财不说,更是胜负难料。”吴汉闻言,深感羞愧,遂决意与公孙述大军周旋到底,不彻底平定蜀中,誓不罢休。
吴汉虽然得到了战略补充,但却和往日不一样,冒险进军了。这一次,他是真正地汲取了连续败仗的教训。
不日,吴汉正在苦思破敌良策,突然,《孙子兵法》上的一席话映入了他的眼帘:“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吴汉当即大喜,决定“阴”公孙述一把,令弱兵前往挑战,而将精骑隐于后。公孙述出兵,自然轻易得胜,细看之下,公孙述发现,汉军此役竟然全部是老弱残兵,他不疑有它,认为吴汉已经无兵可派遣,便认为破敌之时已到,遂令延岑领一军攻打臧宫,自己则亲率数万大军出战吴汉,延岑与臧宫交战,三战三胜。
与此同时,公孙述这边与吴汉大战,“自旦及日中,军士不得食,并疲”。吴汉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终于可以派出自己的“后手”,刹那之间,只见高午、唐邯率数万精锐迅速杀出,冲击敌阵,蜀军见突然一支精兵杀来,顿时乱了手脚。哪知吴汉杀手之下,还有杀手,他早就领略了公孙述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作为,深恶痛绝之余,也信手拈来学了几招。
那就是派遣勇士于百万大军中取上将首级。这个勇士就是高午,趁双方相战正酣之时,高午冲入敌阵,直刺公孙述,正中其前胸,公孙述受伤坠马,手下看见,不顾一切地阻止汉军的继续攻杀,将公孙述救回城中。
自此,公孙述一蹶不振,将成都兵马悉数交予延岑,要他相机行事,当夜,公孙述死于成都皇宫。蜀帝身亡,延岑知道蜀中军队再也无力回天了。
建武十二年(公元36年)十一月十八日清晨,延岑带着残部在成都城头树起白幡,大开城门向汉军投降。吴汉入城之后,依然没有放过延岑,在成都城内大举屠城,刹那间成都城内血流成河、尸堆如山,兴亡不论,最苦的永远还是天下的平民百姓。
历时十二年之久的西帝公孙述,终落得了一个身死国灭的下场。无论如何,四分五裂、战火连年的古老中国,在刘秀率领众豪杰,十四年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再次归于一统,这是刘秀最值得肯定的地方,他也因此成了全中国真正的主宰,开始了延绵二百多年的东汉皇朝的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