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四海看着脚底下的尸体,猛地僵住了。
被铁柱绊歪了的尸体掀开了白布一角,恰巧露出了白布的半张脸。
虽然只有半张脸,但是秦四海仍然一眼就看出了这半张脸的主人,赫然就是方才去上茅厕的李老八!
狂风携着暴雨撞开了窗。
所有火折子猛地悉数烬灭,屋子里霎时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绕是几个见惯了血腥场面的大老爷们,也禁不住陷入了短暂的惊慌,惊呼声不断。
秦四海只觉自己心跳停了片刻,还是强忍心慌大声呵了一句,“都闭嘴!把火折子点亮!”
“火折子呢!?”
慌张的几人一下便被镇住,手忙脚乱地点亮了火折子。
“嗖嗖”两声。
不知是谁甩亮了一根火折子。
昏黄的光映亮了举着火折子的人的脸。
几人下意识朝着光源望去。
只见刚才还被白布覆盖,躺在地上的李老八,此时正举着火折子打了个哈欠,一脸蒙地看着面露惊恐的众人。
“你们怎么了?”
话音刚落,众人便握住了刀柄,齐齐后退了一步,远离了赵老八。
“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有人已经拔出了剑,指着赵老八质问道。
赵老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是老八啊!老大,你们怎么了?”
秦四海仔细观察着赵老八,观察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方才你是不是出去上茅厕了?”他道。
赵老八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对啊,刚刚我在路上去撒尿的,怎么一转眼咱们就到这地儿来了?”
说着,赵老八举着火折子到处看了看,“这是什么地方?”
“老大,他是不是假的?”有人抖着嗓子道,“赵老八明明刚才去的茅厕,什么路上不路上的?”
赵老八也面露疑惑,“我刚才去茅厕后又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了?”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这个念头几乎不约而同出现在众人的脑中。
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有窗外的风声雨声不断,击打着脆弱无比的门窗,和众人敏感到极点的神经。
突然一道细细的嗓音打破了沉默。
不知从何处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安魂曲调,只不过唱此曲的女声尖细无比,和平时安抚柔和的感觉完全不同,带着一点妩媚、一点诱惑。
声音渐大,像是贴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唱着。
“咱咱咱……咱们这里有女的吗?”
“我刚才就在想了……这地方不是谣传闹鬼吗?那个怨气不散的六少爷?”
“别胡说!”
秦四海呵斥一声道:“若真是有问题,那些仙家们会选择此处来做炼器比试吗?”
“可那些仙家百年才来一次,这百年里会不会出什么岔子,谁知道啊!”
“对呀!而且……那尸体究竟去哪了!”
窗外狂风忽而尖锐起来,撞开了房间的门。
整个房间像破了口般,疯狂地卷进来“哗啦”大片的雨水。
一只脚伴着雨水迈了进来。
众人瞬时屏住了呼吸。
脚的主人很快就完全走了进来。
说书先生的那张脸还是如在海边溺死时那般青白,脸上的肌肤有些许鸡皮状,浑身上下却干净无比,没有一点被雨水淋湿的模样。
在他之后,房门突然“嘭”的一声,自己关上了。
震潮关上方的黑云滚滚,电闪雷鸣不断。
轰隆的雨声宛若千军万马来踏,压过了南宫府里所有的声音。
风雨中唯一亮着的那间房、那点灯火,终于不堪受扰,忽得一下湮灭在一片浓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