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阴和皮氏的居民还都是故魏的老居民。在秦国治理下生活了半个世纪,他们早已断了与魏国联系。张禄发现,这里的耕作发展得很好,田亩相望,而且还经常能见到牛和铁器。
张禄对这两县的县令大加赞赏,道:“劝农力田,而业兴民庶,令何功业之胜也!”
皮氏令的话,让张禄似乎领悟到什么:“臣初至,以秦令行之,每不能成。乃悟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关中之艺,未可用于汾也。”
张禄道:“臣观安邑之治也,农粗难兴。非官司不力,亦非民刁猾,必有其艺不同也。令其能治乎?”
皮氏令道:“安邑又与皮氏不同。皮氏,颇有旧民,其艺存焉。但顺民意,略变秦法,则业兴焉。安邑,故魏地。自归于秦也,魏民尽出,其艺不存焉。今其地之民,皆出关中,所艺皆渭,固与汾异,而与安邑犹恐难通。必得故魏安邑之众,知其旧艺,执而教之,颁而令之,其业乃兴也。”
张禄沉思半饷,拱手道:“皮令之教,臣当谨记。必有所报也。”
张禄匆匆结束了在安邑的巡查,回到咸阳。不及休息,就一一走访了各位君侯,报告他在安邑的所见,特别提到,由于安邑农业发展滞后,可能影响安邑的修路工程。
秦王将张禄所言下于朝议。张禄建议以河东九县设河东郡,准以晋法治之。经过几天辩论,秦王决策:“可!”就命客卿张禄为河东守,皮氏令公大夫皮绾为河东尉,新晋的官大夫郑安平为河东丞,设立河东郡。
张禄不等到任,就发出教令:“其有植艺于安邑者,皆赐宅田,赐爵一级。其有教于农桑者,以其功赏之。”就于咸阳宫请人刻写于木板之上,以朱填之,做了九块。等领好节符,带着所有的家人一起上任。
郑安平的五名亲卫名额也被批准了。这样五旺走了以后,郑安平的地可以暂时由这五人耕种;平时就住在郑安平的宅院里。——当然,他们要先完成乡里的普法教育。这五人之所以愿意来咸阳,就是在家乡没有家,属于流浪者,犯法而成为刑徒;所以没有什么家眷要迎取。
虽然他们紧赶慢赶,出发时还是到了开耕的时候。一家人从渭河直下蒲坂,到县里紧急召集了官吏,宣布了设立河东郡的命令,同时颁下招贤教令。让蒲坂派出驿卒,传令皮氏令立即到上任,皮氏令一职由县尉代理。
张禄让蒲县先将可以动员起来的力量投入春耕,不等皮氏令到达,立即赶往下一县猗氏。猗氏令以军功出任县令,他执法甚严,几乎每天都有邑民被捆打。即使猗氏令如此尚武,猗氏的士兵也不过百人,只能维持当地治安,打一打乡民。
张禄传达完秦王设立河东郡的教令,颁下求贤令后,立即赶往下一个县:盐池旁边的解县。如果说蒲坂和猗氏虽然农业搞得很不好,毕竟还是在搞农业,那解县就几乎没有农民。这里的人基本都在晒盐、打包、运盐,这里是所有县中,人口最为繁庶的县。
解令很无奈地向张禄解释,虽然尽了最大努力,仍然无人进行耕种。张禄传达了设立河东郡的教令。并宣布安邑各县可暂行旧魏法。解县旧来以贩盐为生,可以继续。解令如释重负,连连称谢。张禄让解令把招贤令树立起来,解令毫不犹豫地派人复制了十个,树在各大盐场以及大道旁边。
终于到达安邑。安邑令和皮氏令一样,也是公大夫,比其他县令的爵位要高上一级。与之相应的,他的压力也很大:此前的几任安邑令都被评为“劣”,而惨遭贬爵。听到河东设郡,而郡守就是客卿张禄,安邑令亦喜亦悲:喜的是当考评的功能下放到郡守时,他的考评等级应该不会差;悲的是,自己可能再无机会返回咸阳了。他听到张禄的施政方略,是招募原魏民返回,让他们协助安邑的生产安排,心中不觉有气,觉得小看了秦人。不过眼看着安邑一天天衰败,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得姑且听令,以后再说。他也把招贤令复制了十根,树立在各要道上。
曲沃是真正的前线。曲沃令竭力维持一支五百人的部队,希望能够守住城池,但几乎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发展生产。张禄也只传达了秦王设立河东郡的教令,并颁发了招贤令。曲沃令也让树立在道口。
返回解县,张禄让解令找了一队南下的盐商,带路前往吴城。这条险峻的山道崎岖难行,盐商们或用牛,或用骡马,驮着盐包,在这条险峻之路上艰难地穿行。到了山那边的吴城,张禄依然只是传达了设立河东郡的教令,颁发了招贤令。然后折向西,到达了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