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尉吓得又要伏拜,司莽一把抓起来,道:“站立回话!”
唐尉道:“臣见使者马多,若论公事,断无此例,必是马贩诈作使者,入城作奸!”
司莽冷冷道:“既如此,汝当奈何?”
唐尉道:“臣备车,急驰入绛,必救使者出城,原马归还!”
司莽道:“吾军需粮秣,皆在此使身上。汝但得使者回,其奈军法何?”
唐尉道:“臣实不知,死罪死罪!臣当启于绛令,多发粮秣,一应所需,皆不敢缺!”
司莽默想一会儿,道:“汝其往赴绛城,说与绛令言,绛令扣留使者,盖因十人廿马,引入瞩目,为隐藏军机,故明以奸人相擒拿,实则暗备粮秣等物,不日启运。”
唐尉眼前一亮,道:“蒙大夫开恩,臣等感激不尽。”
司莽道:“不可言计出于吾,但道汝之计也!”
唐尉脸上露出笑容,道:“臣谨奉!”
司莽道:“事不宜迟,立即出发。若绛令有疑,则曰韩公子咎所部是也!”
唐尉立即下去,带了两名家臣,一乘革车,开城而去。
唐城有粮仓四囤,约三万石,足供魏军一月之需,可以不必要绛城的粮秣。但司莽发现唐尉与绛令关系非浅,以他长年混迹官场的敏感,这两人必有党私。所以给唐尉开出路,目的是尽快放出被抓的使者和马匹,赶紧了结这件事。如果可能,与绛令搞好关系,在赴安邑的途中,不要添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处理完事情,司莽下令开粮仓,大飨军士。每人一斗,也只用了二百余斗。三百匹马也者用秣草喂饱。马军喂马,步兵一半守城,一半就食;移时更换。食毕,各人安歇。司莽则往信陵君门客这边过来。
那群门客虽然眼高于顶,任谁不服,但也是本领过人。今晨夺城,出力不小。别的不说,若非一名门客神不知鬼不觉地上了城楼,打昏门卫,一但鼓声响起,骑兵未至,城中戍卒反扑过来,至少这样兵不血刃是不可能了。入城安民毕,信陵丞就将这群人安排在城内最气派的逆旅之中,告诉逆旅主人好生侍候,到时按价算钱!逆旅主人立即召集起所有的家人,尽心尽力地安排了一顿丰盛的早餐。——没有动用公帑中的粮食。
这群门客自冬日出兵,至今初春,近三个月,虽然被司莽束诸高阁,并无差事,但军旅劳顿、风餐露宿是跑不了的;在轑的一个月虽然也是住在民居中,但住宿和饮食条件都很不好,到今天才安安心心吃了顿饭,各自安歇。
司莽进了逆旅,先和逆旅主人打了招呼,主人殷勤地把司莽带到门客们住的院中,一边讨好地介绍了今晨他为众门客安排的早餐如何如何丰盛,先生们吃了是如何如何满意。敲开门,应门的门客见是司莽,立即大声报道:“信陵尉劳先生!”一嗓子把所有的人都给叫出来,即于庭中站好位置,齐齐行礼道:“微庶等谨见信陵尉!”
司莽一礼到地,道:“微先生,吾几毙矣,赖先生得活之!”
靳先生代表大家道:“微庶等奉命助尉,敢不效力!”众门客齐道:“礼当效力!”
司莽道:“先生坐,容臣请教!”逆旅主人知趣地离开,众门客让开一条道,将司莽让到阶前坐下,众门客依次而坐。
司莽道:“臣晨讯唐尉,乃知唐尉,绛令所荐也,其有私焉!吾之使者,唐尉以为贩马之人,密报绛令,以奸人擒之,非为他故,欲得其马。”
听到这儿,就有门客骂道:“贪赃枉法,以寻私利,非国家之福也!”
另一门客道:“吾观唐卒,亦做威福,欺压唐人,盖上行而下效也。”
另一门客道:“此唐守之不固,为吾所破也!苟励而求治,唐岂与我有哉!”
又一门客道:“吾等虽据于唐,盖过客也。苟守之三年,其治必也。”
靳先生问道:“干犯法令,古而有之,未足怪也。今擒吾使,尉为何计以出之?”
司莽道:“唐尉虽奸佞之徒,韩人也,吾不得而治之。遂与之谋,若能出吾使,解吾粮,赠吾财者,所为皆无咎也。遂令唐尉驶往绛城,以救吾使!”
见司莽将唐尉轻轻放过,有些门客不满道:“甚矣,其为也!或当明示其罪而伐之!”
一名门客解释道:“尉之所为是也。唐尉、绛令,皆韩人也;唐与绛,皆韩邑也。韩邑得韩人之治如此,此其不可久也,必入他人之手,非假于吾也。吾且坐观其败可也。”
一名门客道:“其要者,在归使者,具粮秣,备钱财。但得此以济之,吾自归于安邑,唐、绛之治与乱,其与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