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安平见晋鄙有些动怒,好像把自己当做秦人在质问,有些畏惧,低头道:“大夫所言是也。”
郭先生问道:“公子其言暴将军一行甲兵鲜明,乃公子令其卸甲兵?”
郑安平道:“然也!”
郭先生道:“其甲或有歪斜、松散?”
郑安平道:“远而未清,不敢妄言!”
仲岳先生问道:“公子闻金鼓之声,何时而起,何时而息?”
郑安平道:“微贱等登岸,天色已暗。乃见远处有城,疑即荥阳。乃望城而行。约数里,复见一小城,愿往投宿。其城主不许,乃引入旁邑中。是时约交人定也。指一草仓为宿,即闻金鼓之声。……盖人定初正也。及其息也,天色既明。……盖平旦、日出之交也。”
仲岳先生道:“复有几鼓?”
郑安平道:“鼓声不息,此起彼伏,正不知其几鼓声也。”
仲岳先生长叹一声,道:“数万之众,一鼓而平!”复问道:“麻兄之葬,奈何?”
郑安平道:“掘土之器,尽皆遗落,其穴未成!不知何时复得其工。”
仲岳先生道:“闻公子于糇粮之时,得见烟尘,复见秦人。公子糇粮何在?”
郑安平道:“尽付于邙山矣!”
仲岳先生道:“晨则何食?”
郑安平道:“吾四人之粮尽弃于山,赖此三人,各分己粮,以为裹腹。”
仲岳先生对那三人道:“幸赖相助!”
剩下的人其实对刚才一番对答似懂非懂,但刚才这番话是听懂了,郑安平说今天早餐是自己分给他们的,而那位先生正在表达谢意!于是三人急伏地道:“岂敢岂敢!”
仲岳先生道:“公子何时至邙,何时上山?”
郑安平道:“约午时登岸,山行数里,即至穴位。巫者作法,点穴定,乃依所指开穴。”
仲岳先生道:“山行及作法之时,曾不闻人喊马鸣乎?”
郑安平静心想了想,道:“微贱未闻也!”转头问旁边的人道:“登山及先生作法时,可闻异声?”
三名驿卒皆摇头,巫师道:“吾于作法之时,有心惊之感,以为神明所责,未以为异也!”
仲岳先生道:“有所闻乎?”
巫师道:“无所闻也。”
仲岳先生道:“汝于午时至邙山,至晡时见之,其间二时,曾不闻异声乎?”
郑安平见问,亦有些心惊,毕竟如此大军仅一山之隔,自己竟没有半点察觉,但也老老实实地道:“无所觉也!微贱等以秦人至荥泽登岸,乃取道崤函而入秦,何意其留于邙乎!若得意此,必不敢登山为穴也。”
正谈论间,司莽领着一名军使匆匆而来,到堂外行礼道:“大梁军使至!”
晋鄙大夫出门问道:“何事?”
军使道:“王谕!”
晋鄙大夫急忙退到阶下。军使道:“秦人复袭大梁,王命将军督军连夜回国,信陵君与须贾大夫随军返回!”军使呈上节符及简牍。晋鄙大夫收了简牍,简单地应了声:“谨奉!”军使转身离开。
门外的问答,堂内听得清清楚楚,信陵君和须贾大夫也站起来,走到门外,和晋鄙大夫一起拆开简牍。上面所言正是军使所传:“王谕:将军晋鄙即督军星夜归梁,交芒将军卯。信陵君与须贾大夫同归。”
三人回来,与驿卒等辞行,即与诸先生而去。郑安平想要先行离开,晋鄙道:“暂留驿中,与军同行。于途尚要请教!”郑安平只好留了下来,也不敢说自己的肚子已经饿得不行了。
不过仲岳先生还是心思细密,不久就派人送来的粟、盐和梅,以及一鼎一罐七碗。众人大喜过望,急忙寻柴草,打水,升炎炊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