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陵君见大梁尉亦要门客们留下,遂道:“大梁尉之命,焉敢辞。愿早归!”
大梁尉道:“容异日整军毕,再告君上。”
说过一些劝慰的话,又委婉地征询芒氏二公子的意见,他们都愿留营中,不随信陵君归华阳。于是信陵君带着须贾大夫,以及门客曹先生,连夜返回华阳。晋鄙和大梁尉则留在营中,商议主持来日行动。信陵君以容须氏父子叙旧为由,没有与须贾同乘,而是让曹先生作为车右。大梁尉虽然说要留下门客们协助整顿武卒,但信陵君只带走一名门客,也不好说什么。须贾自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没有丝毫怨言地与独子同乘一乘。
待车驾上了路,夏侯先生把车控制在既不引起危险,又能让两人顺利交谈的速度上。
曹先生道:“臣愚鲁,仓促不得其计,惟有出此下策,袭车队及门卫。”
信陵君道:“子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先生亦无咎矣。先生但言囿中之事可也。”
曹先生道:“臣闻诸梁尉公子,出城前,芒将军并无征调武卒,诸军将、偏裨均袖手旁观。乃用尉老之计,以私帑数万,募兵二千余。芒将军犹于旁闲言道:但得战胜,赏赐不啻百万。”
信陵君道:“何芒将军陷尉府若此哉!尉府总武卒经年,得无一二良将以为心腹,而任芒氏妄为?”
曹先生道:“梁尉公子言,前则议得,武卒前后军见在君上营中;大梁城中仅余左中右三军,乃议三偏随公子出城,右军将魏光出阵总领。如此,大梁城中中军不可妄动,所余者仅余左军一偏。”
信陵君道:“城中仅余一偏,而三偏虽公子出城?”
曹先生道:“城中实在三偏,惟中军之外,仅余一偏。”
信陵君道:“中军乃魏王所领,孰敢调用。大梁城中仅余一偏,实不足用。此必尉府所议,而出将军意外。”
曹先生道:“必也。故将军乃冷眼观梁尉公子调军。”
信陵君道:“右军将魏光何在?”
曹先生道:“所有将、裨、率、司,皆无出者。卒什钱,得募出阵者,不过困乏之徒耳。”
信陵君又惊道:“卒什钱,得募五营武卒?何武卒困乏若此耶?”
曹先生道:“君上何忧也?”
信陵君道:“设若阵前以卒什钱募之,岂非有五营之卒离散?岂能不败?是故忧之。”
两人叹息片刻,曹先生续道:“将军虽冷眼旁观尉府募兵,却令二公子随同出阵。闻其乃赴囿中依芒大子寅,惟不知寅在何处,将军于城中亦无将令,故二人亦彷徨不定。”
信陵君又惊道:“三公子领兵至囿中,将军曾无只令相告?”
曹先生道:“据尉老所言,即就粮于囿中,亦无将军节符,而为尉、芒二府私相授受。”
信陵君道:“何昏愦一至如此哉!”
曹先生道:“将军以智见长,先王倚为干城。奈何临事而乱,竟置亲子于不顾?”
信陵君叹息道:“芒氏自秦荐于先王,多历诸职,虽富且贵,然无根基于魏。武卒诸将皆魏氏旧老,临阵不服,在在有之。梁尉公子自恃久在戎行,调武卒大半出城,城中仅余一偏五千人,欲城中不乱犹不可得,况御强秦乎!且五万武卒,城中仅一万五,犹不足半数,虽魏王亦难堪,又岂芒氏哉!故以二公子为质,截其武卒于城守,又何怪之?”
曹先生道:“芒氏之意,竟弃二子于不顾?”
信陵君道:“以二子易万余武卒,得保大梁不失,魏王安泰,其心可嘉!虽然,孤必不能令二公子有失,以负芒氏。”
夏侯先生于中叹道:“君上之仁德,可鉴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