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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义的意识此刻非常清醒,但是他却非常希望,他的意识可以不这么清醒。
他如愿以偿地救下了他的妻子,这令他深感庆幸与喜悦,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妻子一连串的发问。
他当然知道妻子为何会突然问他,那些古早的奇奇怪怪的问题,因为他此刻已经一丝不挂,被妻子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在救下妻子之时,发觉他的意识深处,突然涌进了无数的记忆。虽然他对此震惊不已,但是他却并无惶恐,因为涌入他意识深处的记忆的主人,正是他的妻子,他的爱人,他的诗妹。
虽然他也对妻子过往的记忆好奇不已,但是他知道那是妻子的隐私,即便是自己的妻子,他觉得他也不能随意查看妻子的记忆。并且他也没有那闲工夫,因为那个对妻子不怀好意的灵魂,正在与他拼命纠缠反抗,最后还向他求饶企图苟活。
待他将那个对妻子不怀好意的灵魂,彻底吞噬消融后,他正满心期待妻子的夸赞时,结果却被妻子一顿询问,讯问,诘问,盘问,质问,审问,总之就是各种问问问。
而妻子所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一个比一个难以回答,一个比一个令他头大。他最后惟有沉默以对,直至此刻,他仍是不敢出声回应妻子。
他知道,他已经死了,是彻底的死了。不是肉体的死亡,也不是灵魂的死亡,更不是精神的死亡,而是社会性死亡,死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娄义!你说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正在想什么!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回答我!”
“你小学时欺负女同学,这个我就不说什么了,我就当你年纪小,爱玩闹。但是你上初中后,怎么还敢用剪刀剪女同学的头发呢?你不知道女生的头发有多珍贵吗?虽然你剪得不多,但是你却对她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这个也不算罪大恶极,但是你初中时成天不是往网吧跑,就是往台球厅钻,要么就是去书屋租书看,一看就看一天,你可真是勤奋好学呀!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七龙珠,是吧?我没冤枉你吧?”
“别的同学喜欢打篮球,你不喜欢也没关系,但是你和喜欢打篮球的同学有仇啊?你总是背地里使坏,和教导主任举报他们抽烟,扎他们自行车的车胎,甚至还找校外的社会青年下黑手打他们,你可真行啊!就因为你喜欢的女生喜欢打篮球的男生,而你个子不够高,总是抢不到篮球,所以谁打篮球你就恨谁,是吧?我没冤枉你吧?”
“咱再来说说你高中时的辉煌历程,这个时期的你,网吧和台球厅还有书屋,已经满足不了你了,所以你就开始向多元化的高中生活发展了……歌厅,舞厅,滑冰场,电玩城,还有按摩店,足疗店,洗浴中心等等,是吧?这些你一个都没落下吧?”
“高中时的你,虽然安分不少,不再仇视打篮球的同学,但那是因为你已经不满足于高中校园的女生了。此时的你,已经将目光放在大学女生的身上,还有社会上那些辍学女生的身上,是吧?我没冤枉你吧?”
“漂亮的,温柔的,高冷的,可爱的,御姐的,萝莉的,长发的,肤白的,脸小的,眼大的,胸大的,腿长的,不胖不瘦的,不高不矮的,爱穿丝袜的,是吧?我没冤枉你吧?”
“虽然你高中时很过分,但是还算保留了原则与底线,没有做出什么太令我失望的事情。或者说,其实你那时是有贼心,没贼胆,不敢上手,只敢上眼,是吧?我没冤枉你吧?”
“接下来咱们再来研讨一下,您老人家大学时的光辉岁月,划重点,我要考的!第一,经常旷课,次次挂科,柯南都救不了你,何也?第二,经常打架,次次受伤,孙悟空都救不了你,何也?第三,经常表白,次次被拒,韦小宝都救不了你,何也?第四,经常聚会,次次喝醉,陆小凤都救不了你,何也?第五,经常作诗,次次没词,李杜都救不了你,何也?第六,经常开团,次次炮灰,你是什么变的adc?……”
娄义的意识中,不断地传来妻子的声声质问,字字扎心,句句诛心。
他觉得,他已经沉默太久了,江湖已经忘记了他的传说,于是在意识中乞求道:“诗妹,咱哥俩好不容易活下来,你做个人吧,给哥哥留条活路吧!”
“哟!您老人家不是沉默的羔羊啦?你和谁称兄道弟呢?嗯?”
“媳妇,咱俩人生都已如此艰难,你又何必再和我互相伤害呢?难道你非得逼我跪下来求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