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田大海回到了他家,天已经擦黑,田大海站在家门口犹犹豫豫的不敢进去,我自己其实也有些犯嘀咕,但此时绝不能露怯,只好学着爷爷平常和人说话的语气道:“有我在,保你没事儿,你现在去找几个人,弄点能发出响动的东西来,我就在你家等你。”
田大海扭头去了,我自己走进了田大海家的院子,四处转了转,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不多时,田大海带着几个男人拉着一面大鼓,还有铙,锣之类的响起走了进来。我一看好家伙,这田大海是把村里过年用的锣鼓家伙全给搬来了,不过也好,这东西声音绝对大,敲起来隔着二里地都能听到,我们村以前每年在玉米快成熟的时候就在地里敲这玩意儿吓野猪。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隐约能听到几声黄鼠狼呜咽的叫声,就跟小狗受了委屈发出的声响差不多。田大海拉了拉我的袖子,低声说道:“来,来了……”我四下看了看,围着院墙开始星星点点有了许多绿油油的眼睛,我当下大喊道:“来,把家伙敲起来。”
别看田大海平常不显山不露水,老实巴交的农民一个。可论起这敲锣鼓,村里还真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只见田大海双手拿着鼓槌,指挥着其他几个人,咚咚伧咚咚伧的敲起来。锣鼓一响。那些黄皮子们瞬间跑远了一些,但还是能看到那些小灯笼似的眼睛。我一看这也吓不走这帮子畜生,就问田大海家里有没有鞭炮,田大海说还有好多去年过年没放完的。我让他把鞭炮都拿了出来,在院子里劈里啪啦的一方,又在院子中央点了一大堆篝火,田大海带着自己的几个兄弟卖力的敲着锣鼓,要多热闹有多热闹,一瞬间竟有了过年的感觉。锣鼓声,鞭炮声,再加上火烧木柴的噼啪声。黄皮子们渐渐支持不住,一个个全溜走了。
我又让他们继续敲了半个小时左右,看到确实没有黄皮子了,这才让他们停了下来,各自回家休息。田大海家能住人的房子就只有一间,平日里老婆孩子田大海都挤在一张炕上睡觉,这时候他老婆孩子都不在,所以我也就和田大海睡在了炕上,好在炕很大,两个人睡谁都不挨着谁。
田大海躺下没多久就鼾声如雷,我被吵得根本睡不着,想用被子把头蒙住,那被子上一股汗腥夹杂着酒气的味道险些熏的我背过气去。没办法我只好瞪着眼睛在心里默默想着爷爷给我说的那些茅山道术。想着想着就觉得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模模糊糊间我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盏小小的灯,泛着绿油油的光芒。那小灯像是有魔力一般,我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身体不受控制,跟着那盏灯一点一点的向院子里走去,我只当是魇着了,但意识还算清醒,想要掐自己两下赶紧醒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跟在那盏小绿灯向院子中走着。
走着走着那盏灯突然停了下来,我心想这下可算是逮着你了,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就伸长了脖子去看那盏灯,可那盏灯好像总离我有一点距离,怎么看都看不真切,就像是近视眼没戴眼睛看到的事物差不多。可越看不真切我的好奇心就越强,伸着脖子垫着脚的往那盏灯旁边凑。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了一声大喊:“小平子”。是爷爷的声音,我心下一惊,瞬间清醒了过来。可接下来的场景却让我惊出一身冷汗,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田大海家院子里的那棵老杏树下面,这杏树少说也有几十年了,树枝很粗,一根距离地面两米多高的树杈上竟然挂着两只被剥了皮的黄皮子,鲜血淋漓,还冒着热气。我自己面前也挂着一根麻绳结成的绳套,而此时我的脑袋已经钻到了绳套里面,绳套前面正蹲着一只浑身白毛的黄皮子,我看到的那盏灯哪里是身什么灯,分明就是这黄皮子的眼睛。要是爷爷的声音再晚上几分,那我非得做了这树上的吊死鬼不可。
此时由不得我多想,除了我之外,我看到田大海也正探着脑袋往另一个绳套里钻,我赶忙跑过去狠狠扇了他两个大耳刮子,田大海这才转醒,一脸无辜的看着我。就在我们两人面面相觑的时候,那只白毛黄皮子已经一溜烟跑没影了。
我缓了缓心神,这才打开大门把爷爷请了进来。爷爷一进门对我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你个小混蛋,不是跟你说了千万不能看黄皮子的眼睛,你倒好,还是着了人家的道,得亏我放心不下来看看,要不然你非得让这两只畜生给你换了命去。”
我听的一头雾水,田大海这时候可能还不知道发生了啥,更是一脸懵。爷爷叹道:“这黄皮子最厉害的其实不是它的臭屁,而是它的眼睛。黄皮子的眼睛可以迷惑人的心智,让你不知不觉就跳入人家早就安排好的陷阱里。有许多在山里打柴的人莫名其妙的掉下悬崖摔死,其实就是着了黄皮子的道了。”
我说这些我明白了,可换命又是怎么一回事儿?爷爷上前解下那两只黄皮子的尸体扔在地上说道:“这就是黄皮子的报复手段,田大海毁了它的道行,它就拿自己的徒子徒孙和田家人换命,换了之后田家人就会坠入畜生道,几世都再难为人了。你算是被田大海给带灾了。”
我还没说话,田大海这时也清醒了一点,一听到他们家人都要坠入畜生道,又是噗通跪在地上给爷爷磕起头来,爷爷这次没有躲,安然受了田大海三个头才让我把田大海扶起来。爷爷说道:“我本来念着那畜生修行不易,不想害它性命,可没想到这畜生的报复心竟然这么强,想要和人换命,那就留不得它了。”
爷爷说着在那两只黄皮子身上踢了两脚,又对田大海说道:“你现在去把你老婆孩子接回来,黄皮子已经认准你家了,就是跑到天边他们也能找到,躲没啥用,接回来大家在一起我也好照应你们。”田大海答应一声回屋套上件衣服就急匆匆跑了出去,我这才想起自己也只穿着个大裤衩,那时候农村哪有什么睡衣之类的东西啊,一般人都是直接脱光了睡,我能穿个裤衩已经算是文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