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庄回来后,爷爷腿上就落下了病根,一到阴天下雨就疼的不行,我带着爷爷去省城做了检查,也没检查出什么问题,只说是老年人骨质疏松,给开了一大堆钙片之类的药。韩家老大听说爷爷的事儿后,特意从省城请来了几位著名的老中医,可中药喝了十几副也不见好。好在我已经基本能独自打棺材了,爷爷只需要在旁边指点指点,倒也影响不大。
又过了几个月,我们棺材铺渐渐在周围有了些名气,有不少老人慕名来我们店里定做棺材,这几个月倒也没闲着。这天,一个中年男人神色匆匆的走进店里,一进店就问我爷爷在不在,我一看就知道这人肯定是遇见一些不好用常理解释的事儿了。赶紧把爷爷叫了出来,让那男人坐下说。
男人推开我递给他的凳子,蹲在地上,给爷爷散了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支,这才开口说道:“林师傅,我家婆娘得了一种怪病,去了多少大医院都治不好,怕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还请您能救救她,我可不能没有她啊,没了她我可怎么活啊。”男人说着就哭了起来,我见状赶紧给他递上一杯水,让他慢慢说,别着急。
男人一口气喝干了一杯水,情绪稍稍好了点,这才又说道:“我媳妇半年前舌头上突然长了一个痘痘,刚开始谁都没太在意,以为是上火,可谁知一个月不到那个包就长成了一个人头的样子,有鼻子有眼的,还总会嘿嘿嘿的笑。我媳妇自从长了这个包,什么饭也不吃,只想吃肉,而且煮熟的肉也不吃,就要吃活鸡活鸭,有时候忍不住连我都想啃上两口。”男人说着撸起袖子,露出几排深深的牙印。
爷爷听到这里沉吟了一会儿问道:“没去医院做个手术给割下来吗?”男人回道:“怎么没去,都割了三四回了,可割了之后不出三两天就会又长出来,而且比上次还要大,现在已经有鹌鹑蛋大小了,我媳妇现在嘴都合不上了,舌头耷拉在外面,话也说不利索,只会嘿嘿嘿的笑,我没办法只能把她锁在房间里,怕她出去乱咬啊,咬了鸡狗什么的还好说,要是咬了人那可就麻烦了,您说这可怎么办呐?”
爷爷沉思了一会儿对那男人说道:“你先别着急,这事我管了,你先回去,三天之内不要给她吃任何的活物,只给水喝,三天后我过去。”男人千恩万谢的留下了地址,有拿出五百块钱来放在桌子上,怕爷爷嫌少,嘴里一个劲的说着:“林师傅,为给孩子妈看病家里已经再拿不出了,您别嫌少,只要能只好我媳妇的病,等来年粮食下来我一定给您补上。”爷爷摆了摆手,让男人只管回去准备,三天后一定去,男人这才慌慌张张的离开。
等到男人走了,我问爷爷这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爷爷笑了笑,问我知不知道长舌妇。我一愣,回答道:“知道啊,不就是村里那些爱嚼舌根子的妇女嘛,一天嘴就不闲着,东家长李家短的,要多烦人有多烦人,咱们村栓柱他妈不就是这样嘛。”
爷爷瞪了我一眼说道:“还说别人话多,我看你话也不少。栓柱他妈怎么说你也叫婶儿,就这么说人家啊?”我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没出声。爷爷又接着说道:“我说的这长舌妇和你说的可不一样,这长舌妇你说是植物吧也不全是,说是动物呢也不全是,天气冷的时候它就像青蛙一样钻进洞里冬眠,天气一热,它就从土地冒出来,不仔细看和黄花菜差不多。但这种东西虽说看起来像草,却能跑。”我听到这里打断了爷爷说道:“那不就和电视广告里的xz的冬虫夏草一样嘛。”
爷爷点上一根烟对我说道:“你说的什么冬虫夏草我不知道,但这种长舌妇只生长在一些阴气重的坟头上,产量很少,也有说法说这种东西其实是冤魂所化。如果有不知道内情的把这种东西摘下来当黄花菜吃了,那就会像那个男人他媳妇一样,嘴上长出个人头,只爱吃生肉喝生血。但这种东西产量特别低,我也有几十年没见到了,没想到现在还有。”
“那这种东西该怎么治啊?”我问爷爷。爷爷笑道:“万事万物生生相克,对付这种东西只需要用麻雀的粪便抹在舌头上,再用烧红了的细针挑破那个包就行了。但在此之前至少三天不能让它见到生肉生血,否则会很难办。”
我一听这么简单,就对爷爷说道:“那三天后就让我自己去吧,你腿脚也不好,就待在铺子里。”爷爷赞许的点了点头喃喃道:“我家小平子长大了。”
这件事看着不难,就是有些麻烦。爷爷让我出去找些麻雀粪,我们这儿麻雀倒是不少,可我懒的自己去弄,就找来了几个在路上玩的小孩儿,让他们帮我找,一个人发一包大白兔奶糖。几个孩子一听有糖吃,开心的答应了起来,也就一个多小时,竟弄来了快一斤的麻雀粪。我拎着那袋麻雀粪回到铺子,爷爷正坐着喝茶,看到我拎着这么一大袋东西回来,疑惑的问我:“不是让你去找麻雀粪吗?你这是拎着什么回来了?”我把那袋麻雀粪放到地上对爷爷说道:“这不就是嘛,你看,足有一斤左右呢,应该够了吧?”爷爷无奈的笑了笑:“只要一点就行,你弄这么多,是想让人把这玩意儿当饭吃啊!”我嘿嘿一笑问爷爷:“如果我告诉他们要治病就得把这一袋全吃了,你说他们会不会吃?”爷爷把我拉到身边,顺手就给了我一个脑瓜崩:“你个臭小子,不许作弄人。”
三天时间很快就到了,这天早上我早早起床收拾好,毕竟是第一次自己去处理这种事儿,心里难免有些忐忑。爷爷比我起的还早,已经给我买了一碗肉丸胡辣汤放在桌上,我一边吃着一边问爷爷还有什么要注意的没。爷爷又给我递过来一个腊牛肉夹馍,说道:“也没啥需要嘱咐的了,只是干咱们这一行谁都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情况,凡事儿多加点小心就是。”我答应一声,三口两口的吃完饭,骑上自行车就出了铺子。
那个男人家就在镇子边上的一个叫樊坡的地方,我边走边打听,倒也不难找,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村口,几个老大爷坐在村口聊天。我停下车,给几个老头一人发了一根烟问道:“大爷,咱们村里有没有一个叫樊虎的,您知道他家在哪儿吗?”其中一个老大爷警觉的看了看我问道:“你找他有什么事儿?”我说他找我来给他媳妇看病的,老大爷顿时脸色一变,骂道:“那女人死了才好,看什么病看病。”
我一听老大爷这话里有话,赶忙又递上一根烟,跟他们打听樊虎女人的事儿。几位老大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半天,我这才听明白。原来樊虎的媳妇是这村里有名的泼妇,平常最喜欢挑拨邻里关系,说人家的是非长短,一言不合就能指着你的鼻子骂上半天,村里从小孩儿到老人没一个喜欢她的。
说是这么说,但老大爷还是给我指了路,我道了谢,骑车来到樊虎家门口,冲里面喊道:“樊大哥,在家吗?”一连喊了三声,樊虎才慢悠悠的走了出来,一看到是我,赶紧跑过来给我开门,又向我身后看了看,疑惑的问道:“老爷子没来吗?”我说我爷爷身体不好,这事儿也不大,所以他就让我来了。樊虎听完又看了看我,嘴里嘟囔道:“这么年轻,还是个娃娃嘛,能顶个啥事儿。”我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对樊虎说道:“你要觉得我没本事,那我这就走,不过我走了我爷爷也就不会再管你这事儿了。”
我说着就往车上迈,樊虎一把拉住我的胳膊,连赔几个不是,这才把我迎进了门。我也没空跟他多说什么,进了门就问人在哪儿,樊虎指了指一旁的一个茅草屋,我走过去顺着窗户一看,好嘛,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张着嘴,舌头耷拉的老长,屋子里混合着屎尿的味道,臭不可闻。我看了一眼就赶忙离开那块儿,对樊虎说道:“行了,你把这东西给她抹在舌头上就行了,接下来的事儿就不用你管了。”
樊虎接过那个装着麻雀粪的袋子,进了小屋,我就听到一阵桀桀桀的怪笑声,然后就变成了狗受委屈之后的那种呜呜声。樊虎拍着手从茅屋里走了出来,冲我喊道:“舌头抹不上我就全给她塞嘴里了,不影响吧?”我心中暗笑:“那是你媳妇,你愿意让她吃多少就吃多少,我哪儿管得了。”
按照爷爷嘱咐我的,现在只需要等上一个小时左右,再用烧红的针把那个包挑破就行。樊虎把我让进了正屋,一边喝茶一边闲聊,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我就听到院子里一阵剧烈的响动,心中暗道不妙,怕是要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