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清气爽,天高云淡,秋意正浓,满园菊花开得正香、正烈,东篱仍在,却不见悠然南山。
精致的院落当中,阴凉之处放着一张小茶几,白瓷茶具,红泥火炉,火上的铜壶之中咕嘟咕嘟作响,是水烧开了。
穿着僧袍的萧祜半躺半卧,正在与身着道袍、盘腿而坐的王允恭喝茶,身着儒袍的谢展正襟危坐,在一旁看朝廷的坻报。
萧祜给王允恭倒满一杯,笑眯眯地问:“这茶如何?”
王允恭眯着眼,嗅了嗅香气,轻啜一口,仔细回味一阵,才道:“不错,不过就是煮老了,茶不香了。”
“不懂装懂!”萧祜瞅了他一眼,指指一边的茶叶道:“这可是老头子从播州弄的好茶,人人都说这是最鲜、最嫩的,到你这里却说煮老了!”
王允恭又喝了一口,淡淡地道:“茶本身没有问题,你这煮法也是流行的煮法······”
“那问题出在哪儿?”萧祜问道。
王允恭再次端起来尝了一小口道:“或许煮本身就不对吧,何不试试开水冲泡?”
“有道理啊,”萧祜忙不迭的去洗茶杯,手忙脚乱地忙活起来。
“大功一件啊!”一边的谢展兴冲冲地嚷道:“宋威就是宋威,姜还是老的辣,居然在沂州将王仙芝一举剿灭了!”
“哦?”王允恭也颇感兴趣。
谢展将坻报递给王允恭,自己则是坐到茶几前,将属于自己的那杯茶一饮而尽道:“不就是喝个茶嘛,至于那么讲究吗?朝廷一举将草寇平定,中兴之事指日可待啊······”
“这消息是假的!”王允恭将坻报扔到一边。
“这是朝廷的公文,明令通晓各州府县衙,怎么会有假?你不要乱说。”谢展有些生气。
萧祜把手中的茶具交给王允恭,拿起桌上的坻报道:“你来泡,我看看。”
看了片刻,萧祜也是爽朗一笑道:“这坻报不是假的,而是所说的消息是假的。”
“怎么?”谢展不解其意。
王允恭笑着摆弄着茶具,将洗好的杯子擦干,将茶叶放进去,再冲上热水,茶香顿时氤氲开来。
萧祜指着坻报上的字,指给谢展道:“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看,上面只说王仙芝被官军杀死,却并没有说他的死尸在哪里,也不见他的人头呈报朝廷,这难道不是假的?”
“或许是宋威一时疏忽呢?”谢展皱起双眉,可他又不愿意相信萧祜和王允恭所说的,于是自己试着解释道。
“宋威这个老狐狸,这点常识都没有?”萧祜不屑地道:“一定是觉得朝廷没有满足他们的要求,这才想出这条报假消息的计策来。”
“不会吧,这件事可不是儿戏,况且谎报战功,那是欺君之罪!他会不知道?”谢展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王允恭冷笑道:“哎,这帮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王仙芝一举事,宋威马上向朝廷要钱要粮,我和诚哥辛辛苦苦收回来了三百匹战马,人家一要就要了五百匹,里外里还多了二百匹,再加上两千禁军的装备,坐享其成的到是他们!”
“可这样虚报战功有什么用?”谢展问道。
“呵呵,”萧祜笑道:“王仙芝被杀了,朝廷就解散了联合镇压草军的队伍,你谢元朗辛辛苦苦建立的藩镇同盟就土崩瓦解了,然后王仙芝找个机会再出来,朝廷只能派宋威去镇压,那时候就是他自己说了算了,也就是他们利益最大化的时候。”
王允恭点点头,对萧祜和谢展道:“好了,茶泡好了,你们尝尝。”
说着将两杯茶分别放到萧祜和谢展跟前,萧祜端起一杯,轻啜一口,赞叹道:“香!果然是这样吃才香。行啊你小子,这办法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谢展却没有心情喝茶,双眉紧皱。
萧祜劝道:“行了行了,你也不要闷闷不乐,经此一役,和他们估计王仙芝也会消停一阵,现在也不是摊牌的时候······”
谢展点点头道:“眼下南诏才是心腹之患,听说高世叔在那里作战并不顺利,接二连三丢土失地,现在只剩下几座孤城而已了。哎!”说道这里谢展长叹一声道:“南有南诏之忧,北有沙陀之祸,相比之下王仙芝之乱倒真算不得什么大事了。伯父从播州回来,有没有见闻记述之类的著作?”
萧祜轻抿一口茶,目光投向谢展:“你要去南诏?怪不得刚才这么假的消息看不出来,原来你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
“北边毕竟是防御重地,只要扼守云州和太原,沙陀人也翻不了多大的风浪,倒是南边,地广人稀,一旦吐蕃人、南诏人侵入,便是大的灾祸,天下已定蜀未定,天下未乱蜀先乱,这块地不能乱,更不能丢!”
萧祜笑着朝王允恭问:“你知道你元朗哥真正的目的吗?”
王允恭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道:“事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难道已经要为天子寻找避难之所了?”
“孺子可教也!”萧祜抚掌大笑道。
“哎,”谢展轻叹道:“中原的事也不能掉以轻心,相信大家齐心协力,总能剿灭这伙匪盗。好在几个月后便是王老太爷的七十整寿了,按照先前的惯例,咱们这些晚辈都是要去拜,到时候再讨个说法便是!”
“嗯,”萧祜点点头却不接谢展的话,而是转头问王允恭:“惕若,你想不想她啊?”
“谁啊?”王允恭一时没有转过来。
“你的老婆啊!”萧祜朗声大笑道。
“你!”王允恭狠狠地瞪着了萧祜一眼。
谢展无心和他们打闹,轻叹一口气,看着天边的云彩,起风了,吹得树叶哗哗作响,风云激荡,谢展的思绪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第一部完)秋清气爽,天高云淡,秋意正浓,满园菊花开得正香、正烈,东篱仍在,却不见悠然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