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猴子站在月光下，平静地眼神注视过来，像是屠夫盯着猪圈里的猪崽，更像是人类盯着脚下的蛆虫，淡漠之下隐藏着深深的不屑和厌恶。
一股凉意从脊柱升起，窜上天灵盖，激得阿五忍不住一个颤栗。
他瞟了眼旁边的陈坤，他的脸色铁青，估计比自己好不了多少。
猴子将野猫放在旁边一棵大树底下，轻轻抚摸着它的头。随着猴子的抚摸，野猫的呼吸渐渐平稳顺畅，从危险的边缘被拉了回来。
阿五注意到，猴子抚摸野猫时，他的手掌上隐隐有一股淡淡的红光流过，像水流一样从它身上流进了野猫身体里面。看起来正是这道红光，让野猫保住了性命。
救治好野猫后，猴子转过身来，朝着他们慢慢走近。
地面铺着一层薄薄的枯枝烂叶，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它脚下响起。那轻微的脚步声在四下无人的深夜里格外清晰，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两人的心坎之上。
微风停止吹拂，空气似乎也停止了流动，周围草丛里的虫鸣突然终止，一切都陷入停滞。
月光倾泻下来，将猴子的身影拉出长长的影子。四条手臂的影子在地面上肆意摇动挥舞，像是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恶鬼，充满着诡异荒诞的美感。
手臂的影子在地面逐渐延伸过来，顺着两人的脚，爬上了他们的身子，又渐渐朝着他们的脖子接近，似乎下一刻就要捏碎他们的喉咙，终结他们的生命。
“嘭！”
窒息的环境中，猴子的一条手臂影子触及到了陈坤的喉咙。他的身子轻轻一抖，下意识地朝着猴子所在的位置开了一枪。
枪声在漆黑的深夜中显得格外震撼，惊飞树林中的一群夜鸟。
枪响过后，凝滞的空气突然恢复活力，微风再次拂动，四周的虫鸣也再次回到耳边。
仿佛打破了某种禁锢，一切又变得正常起来。
阿五看向猴子的位置，枪响之后，它就停止走动，静静站在原地，一只手掌放在胸前，殷红的鲜血正从它的手中滴下。
阿五和陈坤对视一眼，神情中隐含绝望。
猴子张开手掌，一枚还冒着青烟的弹头牢牢嵌入它的手掌之中。它带着奇怪的笑容，伸出一只手，抓住弹头的尾部，一使劲，就将弹头拔了出来。
更多的鲜血从伤口处涌出，片刻间将它的手掌染得鲜红，它却毫不在意。
将弹头拿起放在眼前，仔细审视着，它的眼睛中泛起奇怪的色彩，羡慕和痛苦交织而过，最后转变为彻骨的仇恨和不屑。
它的眼睛变得通红，皮肤下一层淡淡的红光渗透出来，逐渐将它的皮毛浸染成血红。
“危险，快跑！”
阿五拉着陈坤，转身便朝着城市的方向跑去。
看见这只猴子的表现，阿五心中明白两人现在完全不可能是它的对手。这只猴子的实力至少与当初的老布不相上下，两人留下来只能是送死。
“枪居然对付不了它。”陈坤脚下飞奔，对刚才那只猴子的表现心有余悸。
“它的实力可能和老布差不太远了。”奔跑种，阿五抽空回头看去，那只猴子还静静站在原地，一身雪一样的白发已经全部染得鲜红。
下一刻，它的身影骤然消失，化作一道红光从后方激射过来。
“小心，它来了！”
“哪里？”陈坤环顾四周，四野一片静谧。
阿五来不及回答，他能感觉到，一道带着恶意的眼光不知道从哪里注视着自己。那道目光像是一颗钉子一样，牢牢钉在自己身上，不曾转移半分。
“哼！”
陈坤的闷哼声骤然在旁边响起。
阿五转过头，就看到陈坤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翻滚着落入一片草丛之中。
“哎······”
阿五一声轻叹。
明白已经逃不了了，他反而镇定下来，返回去救助陈坤。
陈坤的大腿处被划破了一道长长的伤口，两边的肌肉翻卷出来，露出里面的血肉。鲜血汩汩流出，刹那间便将地面染红了一大片。
他此刻躺在地上，上半身靠在一株小树上，脸上一片苍白，豆大的汗水从脸上滑落而下，将上衣完全打湿。
见阿五回返过来，他连忙大喊：“别管我，你先走！快回去叫人，我拖住它！”
阿五苦笑：“没用的，在这种血兽面前我们毫无还手之力。我还是先帮你包扎伤口吧。”
他撕下自己的衣服，简单将陈坤的伤口进行包扎，然后转过身子，将陈坤护在身后，看着静静站在一旁的那只猴子。
从刚开袭击陈坤到阿五回返，它一直站在那里，用审视的眼神看着阿五的一切行动，似乎对他的行为颇为不解。
此刻见阿五面对自己，它偏着脑袋，也不进攻，只是默默地注视着阿五。
阿五见它不再进攻，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只是背后的陈坤伤势严重，如果再这样拖延下去，恐怕性命难保。
“你···为什么···要···要救他。”
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阿五愣了一下，才发现是对面的猴子张口问他问题。
“又是一只？血兽已经进化到这种程度了吗？”
阿五心中惊恐，脸上却不显分毫，尽量用沉稳的语气回答到：“因为我们是同伴，所以我要救他。”
“但是你应······应该知道回来要被······被我攻击。”
看着猴子疑惑的眼神，阿五心中一动，试探着说到：“对真正的朋友就应该不离不弃，即便知道危险，也要拼命去救。”
他顿了顿，问到：“你们为什么要袭击我？”
“唳！”
猴子一声厉叫，声音传出老远。
片刻之后，远处传来一声轻微的猫叫声，之前那只受伤的野猫从远处跑来，爬到猴子的肩膀上，幽幽的眼睛注视着阿五。
猴子用一只手摸了摸野猫的脑袋：“我没有朋友，这只野猫就是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