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极殿内一如既往的冷清。
白如玥已经很长时间没来看望过父皇了,上一次主动来看望还是因为李南柯的事情,这一次同样如此。
父女之间的血脉亲情仿佛被一根蚕丝牵着,随时都会断开。
“你瘦了很多。”
白曜权面前摆着的依然是一副陈旧的棋盘,由晶石打造的棋盘边角甚至都出现了破损。
反倒是上面的棋子,愈发的锃亮。
白曜权从棋子篓里取出一枚黑色的棋子,淡淡道:“这段时间就在宫里好好休息吧,别出去了。”
这是警告吗?
警告我不要再和李南柯见面?
白如玥纤长的睫毛覆住眼帘,犹豫了一下,拿起一颗白棋想要与父皇对弈,却听对面冷漠如刀的低沉声音响起,“别和朕下。”
白如玥手臂一僵,无奈放下了棋子。
“少了一颗棋子,对你不公平。”
白曜权解释了一句,话里含着另一层意思。
“那儿臣……可以当棋子吗?”白如玥鼓起勇气对视眼前的男人,一只玉手却紧张的攥住自己的裙衫,手心里渗出了细汗。
在红雨世界昏迷的那段时间,她终究还是知道了一些。
包括那位长相和她极其相似的歌谣女。
不过这些疑问被浸泡在浓浓的迷雾内。她看不清,也不敢胡乱猜测。
啪!
黑棋落盘。
白曜权凝视着女儿,淡漠的眸子变得柔和了一些,“朕已经派人去云城,打算将管丽娟从小雷村接过来。”
“乳娘?”
白如玥闻言一怔。
管丽娟是她儿时的乳母。
在白如玥小时候瘫痪的那段时日,都是管丽娟在贴身伺候着,到公主九岁那年才离宫回到老家。
调查郃村时,李南柯和小王爷白不爱还特意拜访过她家。
“听说她的病情很严重,已经不太行了,我把她接过来,你来照顾她最后时日。”
白曜权轻声说道,“好歹她曾经也是你的乳母,算是你的半个娘亲,就当是回报恩情吧。”
“嗯。”
白如玥点了点螓首,没有意见。
只是当听到父皇提起“娘亲”这两个字,她还是没忍住说道:“这次押送李南柯的途中,儿臣不慎进入一片红雨世界,见到了——”
“知道朕为何突然让李南柯去京城夜巡司赴任吗?”
白曜权蓦然打断女儿的话。
白如玥愣了愣,缓缓摇头,“儿臣不知。”
“那你觉得,李南柯有资格与朕对弈吗?”白曜权再问。
“他在父皇眼里,不都是一颗棋子吗?”白如玥语气带了一丝嘲意,有些负气而言的情绪。
白曜权笑了笑,笑容却显得有些阴郁。
“芸芸众生,没有谁是真正的棋子,都有机会成为棋手。如果李南柯成为棋子,那朕……就输定了。”
白如玥听不懂,难以理解父皇话语中的意思。
不过她能清楚的感知到,父皇对李南柯开始重视了。
就好像曾经以为对方只是一颗无关紧要的棋子,重新审视之后才发现竟是一位不同寻常的棋手,于是认真对待起来。
“把李南柯放在京城夜巡司,就不怕他把大伙儿吃饭的桌子给掀了?”白如玥有些担忧道。
“夜巡司也该散了,就看李南柯这把刀,锋利不锋利。”
白曜权淡淡道,“可如果太锋利了,又会扎到朕,真是让人头疼啊。”他看向女儿白如玥,神色复杂。
好在他身边还有这柄“刀鞘”,或许能保护他。
白如玥心寒。
说来说去,李南柯终究还是父皇用来解散夜巡司的一颗棋子罢了。
兴许是察觉到女儿的心思,白曜权只是叹了口气,没作解释。
………
李南柯的入职之旅并不愉快,处处能感受到有一双双冷漠眼睛在盯着他,就像是在看一只混入狼群的羔羊。
就差没拉一条横幅,写上“不欢迎”三个字挂在大门前。
简单翻看了一会儿田双龙给的公文,李南柯双手枕在脑后,靠躺在椅子上喃喃道:“让我当一把刀?就不怕我把天给捅个窟窿?”
空荡荡的书房内,显得几分压抑。
回想起这里曾经有三任监察已经死亡,饶是李南柯之前表现的浑不在意,心中不免有些发怵。
好似那三位大人的鬼魂在背后直勾勾的盯着他,等着他一起作伴。
“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