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映出丽装妇人的颓意,邵芸兮本想和盘托出背后指使之人换条生路,蓦然发现已无求生之意,不由得惨笑数声,静夜里犹如枭叫,令人悚然。
她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遍眼前这个男人,纵使那么多年过去,一如初见的气度不凡。
片刻后,她露出一丝略带诡异的会意笑容,“其实你早知道了对不对,韫礼根本不是你们的孩子,居然还替她苦苦瞒着,奉朔侯真是天下第一可怜人!”
他丝毫未被激怒,反而云淡风轻道:“知道又如何。”
“你们这群疯子!连自己亲生骨肉都不要,养着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她几近声嘶力竭地发泄着最后的不甘,随后嬉笑着告诉他,“有件事怕是连你也不知道,那个被送走的女婴,是被下药毒死的,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中,邵芸兮耸起身子一头重重撞向了墙边,血流如注气绝身亡。
悠悠醒转的小澜才听见了几句对话,毫无防备目睹主子自戕,控制不住尖叫连连,引来了赵管家一行人。
众人亲眼看到柴房里的死亡景象,均是大气不敢出,聂靖渊掸了掸衣袖,犹嫌脏污,于是冷声吩咐赵管家:“把活着的杖毙,一起拖出去扔乱葬岗。”
趁院中一时无人在意,聂韫礼翻墙去了医馆,轻轻敲了敲门板,宋浔果然还未睡下。
“宋……浔浔,害我的人已经死了。”明明理应庆幸,他却感受不到所谓释然,仿佛抽空了灵魂般无力。
宋浔抬眼留意到他神色寂寥,落落寡欢,大概猜到对于这位自幼失恃的少年而言,不啻是个打击,他的存在招致无端的嫉恨。
许久,聂韫礼忽然开口问道:“若我不再是奉朔侯府的小侯爷,你还会愿意见我吗?”
少年突如其来的忐忑令她忍不住扑哧一笑,答道:“你就是你呀聂韫礼,跟是不是小侯爷有哪门子关系!”
“啧啧啧,小爷最见不得月下诉衷情的戏码,”草丛中窜出昆狸,一脸嫌弃地围观二人,“说正经的,这小子身上毒还没解,你们打算如何?”
二人面面相觑,除了等师父回来,他们根本束手无策听天由命罢了。
“太医院这帮蠢货!多少年了还没长进,气死小爷了。”昆狸极其不满地咒骂了一句,“奉朔侯若是也没辙,全凭小爷我出手了!”
果然不出半月,奉朔侯聂靖渊遣人在宸国境内遍访名医,易安别院陆陆续续接待了众多杏林圣手,怕是太医院也见不到如此盛况。
圣手们依次给聂韫礼把脉,洋洋洒洒开了无数药方,更有无数珍稀药材奉上,却也言明小侯爷所得异症实属罕见,寻常药方怕是治标不治本。
只有凉城暮云医馆的王栄大夫把完脉问过发病症状后,沉思片刻,郑重道:“侯爷可曾听说过缚魂症?”
聂靖渊闻言心不由得一沉,问道:“礼儿得了此症?”
“老朽亦无十成把握,平生也只遇过一例。”王大夫摇了摇头,神色颓然,显是忆及那桩往事心有余悸。
王栄年轻时曾师从太医院告老还乡的张意勍张太医,某夜一名陌生男子跌跌撞撞推开医馆的门,他双目流血可怖至极,将刚学医不久的王栄吓个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