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余念至死也不会忘记余欣出生那一天给家里带来的“灾难”。

她忘不了。

在黎婉枝身体逐渐好转之后余良才告诉了她关于余欣的疾病，黎婉枝又大病了三天。

她忘不了。

她去看余欣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了父亲在婴儿病房里鬼鬼祟祟的诡异举动，父亲把余欣盖着的被子抓得很紧，然后一点点哆嗦着手臂往上盖，就快要盖过头顶。她赶忙破门而入大喊了一声“爸”后，父亲转过头时额头上细小的汗珠。

她忘不了。

爸，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念念，你听爸解释……你妹妹啊，有先天性心脏病。

就因为这个？可她是一条生命啊！如果我出生时也是这样，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的我了？

她忘不了。

那天父女二人苍白而无助的对话，以及眼眶里迟迟不下的泪花。

余念在那一天发誓要保护余欣。因为她是自己的妹妹。尽管她讨厌黎婉枝，但是孩子没错。

余念这个孩子啊，善良得让人想落泪。

35

六月。

海浪把搁浅的鱼推上沙滩，就像时光把我们推向成长。我们像是在岸上垂死挣扎的鱼，渴望大海却又畏惧鲨鱼。

人啊，就是这样，渴望长大却又畏惧成长。

转眼之间三年时间就已经结束，中招考试也黯淡落幕。三年的时光最后却被一张试卷判决到了不同的学校。

人生被成长分离，青春被试卷分离。

当大家都在伤春悲秋的时候，余念、南栀子和顾南风很庆幸，就算被分到了不同的学校还是能经常见面。

其实担心也是多余的，顾南风和南栀子的成绩不相上下，能一同进入雁瑜一中高中部的可能性很大。李唯西的成绩虽然不好，但从政工作的父亲把他送进重点高中并不是很难，雁瑜一中是首选。倒是余念，一没有成绩二没有门路，虽然初三下学期发愤图强，但是能不能和顾南风一所学校，只能听天由命了。

好在中招成绩还没出来，能肆无忌惮的玩耍几天了。

散伙饭定在中招考试结束的后一天下午。班上原本46个人，来参加最后一餐的人陆陆续续只有4人。原来老师说的“考完试后这个班基本是聚不齐”了这句话没错。

三年，真的很短。

如果那天丁婧没有在散伙饭上接连喝下三瓶啤酒，李唯西可能都要忘记她了。那个初一的时候因为喜欢李唯西而为难南栀子的丁婧，在后来和她们也没什交集了。

散伙饭结束过后，人群四散，哭过闹过的同学从此奔赴在不同的街道，大马路上呜呜泱泱的遍布着各奔东西的少年。

街口的第三个街灯处，一个穿牛仔裙的女生斜倚着身子靠在街灯下，昏黄的灯光流淌在她一泻而下的长发上，灯光把影子拉长、拉长、再拉长，把落寞也无限延长。

三个人都一眼认出了丁婧。

“嗨，你还好吗？”李唯西问。

她闻声转过身，身上带着酒气，眼睛红红的望着李唯西：“唯西，毕业后我父母就给我安排了出国留学，我们可能不会再见面了，能给我几分钟时间吗？”

李唯西点点头。

南栀子说：“那我们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南栀子，对不起，”丁婧轻轻地说：“以前为难你的事我很抱歉。”

“装什么好人。”余念白了丁婧一眼往前走。

南栀子说：“没事都过去了。”随后也跟上了余念和顾南风。

等她们走远，丁婧看着李唯西，眼睛里的泪光在老灯下面闪烁着：“我能抱抱你吗？”

“你喝醉——”

话没说完，丁婧就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李唯西，李唯西的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不刺鼻反而很好闻。丁婧身上有淡淡的啤酒味，有啤酒的清香和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