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什么?徐学士特意跑这一趟,总不至于,是来跟我炫耀自己洞察人心的过人之处吧?”
这话便是变相的承认和服软了。
徐有贞心中不由松了口气,虽然说他自己有把握,朱仪不敢乱来,但是,毕竟是在成国公府的地界上,这帮勋贵子弟平时有多无法无天,他也是知道的。
所以,他丝毫都不怀疑,朱仪刚刚对他真的动了杀心。
这么说的话,反倒是任礼的事,救了他一命,若非是任礼暗杀于谦未成,在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还真说不定,朱仪会不会对自己做些什么。
为了防止刺激眼前的这位小公爷,徐有贞想了想,态度还是放缓了不少,道。
“小公爷放心,任侯是死是活,徐某丝毫都不关心,小公爷想让东宫出阁,这是大大的好事,徐某也不会阻拦,甚至于,在这件事情上,徐某还可以设法帮忙。”
“毕竟,东宫出阁乃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朝中其他大臣,也是希望太子殿下能够早日出阁读书的。”
说了两句软和话,徐大人的心定了几分,继续道。
“不过,既然小公爷心直口快,徐某也不遮遮掩掩,这件事情,徐某会烂在肚子里,如有需要,徐某还可以帮忙说服焦驸马等人,但是,徐某想要成国公府一个人情!”
“人情?”
朱仪似乎有些意外,犹豫道。
“就这么简单?”
见此状况,徐有贞却摇了摇头,道。
“小公爷,您别忘了,此事若成,您将是整个京城里头,唯一一个世袭罔替的成年国公爷,这个人情,分量可不轻!”
这话倒是不错,如今的京城当中四座公府。
定国公府继承人年幼尚未袭爵,英国公府虽蒙特恩,令张辅幼子袭爵,但也尚未成年,丰国公府倒是有一位正经的国公爷坐镇,但是可惜,这位国公爷的含金量不高,是被天子硬捧起来的。
真正要说的话,如果成国公府能够拿回爵位,那么,朱仪将真正变成京城唯一一个拥有世券的国公,这个人情,的确分量不轻。
眼瞧着朱仪的神色依旧有些难看,徐有贞沉吟片刻,继续道。
“小公爷放心,徐某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您也知道,当初因为南迁之事,徐某在朝中举步维艰,虽然机缘巧合之下,得了右春坊大学士之职,但是,其实还不如在翰林院中,至少还有个差事,天子迟迟不肯让东宫出阁,徐某这个右春坊大学士,便是闲人一个。”
“所以,徐某才是最想太子殿下好的人,更何况,成国公府如今和英国公府同气连枝,徐某既然想在朝堂之上有一番作为,便绝不会不开眼到,要跟小公爷作对。”
“今日我来拜访的是您而不是焦驸马等人,想来,便足以说明我的诚意,之所以要跟小公爷讨要人情,不过是希望,日后在关键时刻,小公爷能够助我一臂之力,并无他意。”
“当然,小公爷若是觉得过分,便当徐某没有提过,这件事情,徐某也依旧会守口如瓶。”
“好,我答应你!”
看着如此‘坦诚’的徐有贞,朱仪眸光闪动,倒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别看着徐有贞说的好听,但是实际上,他手里捏着这件事情,不想要好处是不可能的。
因此,在答应下来的同时,朱仪的口气中,也依旧带着淡淡的威胁,道。
“既然徐学士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那么,我也不妨说两句实话。”
“成国公府的爵位,势必是要拿回来的,任何人挡在这件事情的面前,都是成国公府的死敌。”
“徐学士是个聪明人,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是因为聪明人知道趋利避害,所以,希望徐学士能够好自为之。”
“来人,送客!”
于是,徐有贞起身告辞,朱仪却并未起身送客,只是示意管家将人送出去,自己依旧稳坐在原处。
徐有贞也并不在意,拱了拱手,便转头迈出了门。
一直到徐有贞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当中,朱仪方将目光放在了一旁沉寂的屏风后。
此刻,原本平静的屏风后头,一阵响动声传来,紧接着,舒良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花厅当中。
朱仪起身拱了拱手,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道。
“舒公公,想必方才的话,公公都听到了,徐有贞此人不简单,他能猜到这个份上,可见其人心机深沉若何,这等样人在东宫之中,而且,还投向了太上皇,只怕,日后必成大患,公公,要不要禀明陛下,然后……”
朱仪手掌为刀,轻轻示意,显然,刚刚的谈话都是假象,表面上虚以委蛇,暗地里捅上两刀,现在朱小公爷已经玩的很熟了。
见此状况,舒良的神色有些古怪,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是,到了最后,舒公公还是只轻轻摇了摇头,道。
“小公爷,这种念头还是不要起了,刚才这位徐大人,有一句话说得对,天子脚下,若是连朝廷命官都能不明不白的死了,那朝廷也就乱了,此人……的确不简单,但是,即便此人再罪大恶极,陛下也不会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的,这一点,你应该知道的。”
闻听此言,朱仪有些失望,但是,却也在意料当中,道。
“公公此言有理,是我想岔了,陛下行事堂皇正大,必不屑于因立场不同而痛下杀手,但是公公,话虽如此,可此人的确是个祸患,即便不能对他做些什么,可哪怕是想法子将他调出京城,也是好的,公公不妨将此言转呈陛下。”
舒良眨了眨眼睛,苦笑一声,道。
“那好吧,我回去试着跟陛下说一说,不过,小公爷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当初徐有贞之所以能进东宫,一方面是因为他有工部陈尚书的举荐。”
“另一方面,朝中有人说,太子出阁不能只习经义,不通实务,朝中的诸多大臣,虽然有不少有地方经历,但是似徐有贞这般有真正的筑渠修河经验的却不多,陛下心中,对此事也自有考量,我等还是做好分内之事便可。”
这话说的委婉,但是意思其实也很清楚了,那就是调徐有贞离开希望不大,于是,朱仪不由有些失望。
见此状况,舒良想了想,又道。
“其实,从方才的话中,便不难看出,徐有贞此人虽然投向了太上皇,但也是为了自身宦途而已。”
“就拿如今的这件事来说,他虽猜到了许多,可只要小公爷给了好处,他不一定就是阻碍,若是利用的好,或许会成为助力也说不定。”
“小公爷日后,不妨见招拆招,反正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对吧?”
朱仪总觉得这话另有深意,但是一时也想不透,只得将此事暂时抛在脑后,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