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五章:教太子(2 / 2)

“陛下,太子殿下和一众殿下向来亲厚,尤其是固安公主,素来和太子殿下亲近。”

“太子殿下每来乾清宫请安,必往探望固安公主,想是方才陛下训斥公主殿下有些严厉,所以太子殿下心疼幼妹,所以一时言辞失当,请陛下恕罪。”

啊?

看到跪在自己身旁的俞师傅,朱见深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错。

虽然不知道错在哪了,但是,他一直谨记孙太后的教诲,要听东宫的师傅们的话。

所以,犹豫了一下,他也同样跟着俞士悦一起躬身,道。

“侄臣言辞失当,请皇叔父恕罪。”

见此状况,朱祁玉先是一愣,随即便摇了摇头,道。

“先生这是做什么,你看把深哥儿吓的,咱们君臣私下叙话,不言罪过,都平身吧……”

“谢陛下。”

俞士悦恭敬的起身,但是心中却不敢有半点放松。

天子说不言罪过,可别忘了,在这句话前头,说了君臣二字。

既是君臣,便没有私下不私下的说法,身为人臣,君前自当谨守本分。

更重要的是,不出意外的话,天子的这句君臣,并不单单指的是他,还有太子和徽王。

至于更深一层的意思是否有,那就得见仁见智了……

既然天子发了话,那么,在场几个人自然是都站了起来。

太子居中,徽王居左略后,俞士悦居右再后,这便是一个标准的奏对格局了。

朱祁玉手轻轻搭在桉上,目光扫过底下略显紧张的朱见深和沉默不语的朱见济,继续问道。

“太子,你方才说,固安犯错,被学堂先生责罚五尺,已是重罚,朕又斥责于她,过于严厉。”

“那朕倒是有一道题,考考太子。”

“对于犯错之人,该如何责罚,何种责罚,方为适当?”

这话朱祁玉说的平静,但是,话音落下,他便瞧见,对面的朱见济立刻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不过,他刚想要说话,一抬头,却见到自家父皇静静地望着他,于是,不知为何,他又咽了回去,然后转过头,看着小脸皱了起来的朱见深。

这番表现,自然落进了俞士悦的眼中,以他的老练,立刻就猜测出,天子刚刚的话,和徽王殿下有关。

当然,具体是什么关联,他现在还并不清楚,只能暂时先记下来,等到回去之后再另外打探消息。

将这件事情放进心里,俞士悦又看向中间的太子殿下,正好看见朱见深也朝他投来求助的目光。

但是,这种状况之下,俞士悦也无能为力。

天子的这句话,明显是在考校太子。

俞士悦在朝堂这么多年,和天子打交道也有一段时间了,所以,他自然清楚,什么时候能够出头,什么时候不能出头,刚刚天子君臣叙话四个字,态度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

这个时候如果俞士悦强行出面,不仅无用,而且,反而还会连累朱见深。

因此,犹豫了一下,俞士悦也只能对着朱见深露出鼓励的神色,示意他大胆开口。

朝堂之上,很多时候是需要随机应变的。

虽然到现在为止,俞士悦心中还有很多疑惑没有解开,但是,如果事事都等彻底弄明白之后再做决定,黄花菜都凉了。

就目前已有的信息来看,今天发生的事情,天子并不想遮掩,甚至有意推波助澜,让外界知道。

俞士悦现在不敢确定,今日的状况传出去之后,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但是,就天子往常的行事作风来看,应当不会是对太子有害。

所以,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按照跟随着天子的节奏行事。

这半年多以来,朱见深接触最多的,就是俞士悦这个太子府詹事了,自然,对他也最是信任。

得到了俞士悦的鼓励,朱见深也总算是放松了几分,不过,肉乎乎的小脸仍旧带着苦色。

要知道,虽然年纪差不多,但是,朱见深作为太子,接受的教育和其他的皇子皇女可截然不同。

现如今,基础启蒙的三百千,朱见深早就已经学完了,就在几天前,他已经正式开始接触到四书五经的内容。

而且,就算是在识字的阶段,为他讲读的师傅们,在授课过程当中,也会经常穿插圣贤义理,经史故事。

所以,朱见深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朱祁玉这句话问的虽然简单,但是实则是在问先生们常说的……治国之道。

他没有俞士悦想的那么多,但是就单是这问题本身,也够他绞尽脑汁了。

见此状况,朱祁玉倒是也不催他,就这么等着。

于是,就这么皱着小脸想了半天,朱见深终于迟疑着开口,道。

“回皇叔父,侄臣觉得,对于犯错之人,要先看所犯何错,如若是小错小过,那么小惩大戒,令其明白错误,能够悔悟便是,若是触犯刑罚,有十恶之罪,则当依律惩处,严惩不贷,以警后人。”

这个答桉,中规中矩,但是,对于朱见深这样的年纪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

不过,朱祁玉显然并不满意,继续问道。

“十恶之罪权且不说,便说你所言的小错小过。”

“既是小惩,如何大戒?若小惩无用,小错可否大惩?”

这两句话问的朱见深有些懵,皱着小脸冥思苦想了一阵,但是这一回,还没等朱见深开口,一旁的朱见济忽然道。

“父皇这么问,是想说五妹妹犯错的事吗?”

应当说,无论是这句话,还是开口发问的时机,都朱见济此举都十分无礼。

因此,俞士悦在旁也不由皱了眉头。

不过,踌躇了一下,他到底还是没有开口,毕竟,天子刚刚说了,这是君臣私下叙话……

见朱见济忽然开口,朱祁玉似乎也有些意外。

不过,他并没有生气,而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朱见济一眼,目光在朱见济和朱见深二人中间来回扫了两圈,然后道。

“也罢,便以固安刚才的事为例。”

“太子,你告诉朕,学堂先生对固安的责罚,可否算得上小惩?”

“固安对学堂课业屡屡敷衍了事,可见小惩无用,既是如此,先生责她五尺,朕也对她加以斥责,是否是小错大惩?”

“回到最初的问题,你是不是还觉得,朕对固安的处置,太过严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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