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场已然无法改变,但是,朝局上的手段,却未必不能想想法子。
只要能够把握住刚刚的这个原则,英国公府,未必就不能在朝堂上继续游刃有余。
踌躇片刻,张輗有些纠结,道。
“国公爷说的有理,但是,如此一来,太上皇那边……该如何解释?你知道的,他老人家……”
后面的话,张輗没说,但是,意思他相信朱仪能明白。
太上皇这个人,说好听点,叫重情重义,说不好听了,就是不大理智,想让他老人家理解英国公府的立场和苦衷,基本是不可能的。
所以一旦决定要这么做,最大的问题,其实还是怎么安抚太上皇的情绪,除此之外……
“就算不提太上皇,我等借天子之力,将这些人一并处置后,天子势必会借机在军府当中安插人手,如此一来,我等岂不赔了夫人又折兵?”
张輗只是政治经验不够,但是他到底不傻。
清理门户是要的,可他同样要考虑,清理门户之后,英国公府怎么继续牢牢控制军府的大权。
他自然不像让这帮吃里扒外的人逍遥下去,但是,若因此事,让军府大权彻底被天子的人控制,才是得不偿失。
至于说怎么收拾这些人,反而是最简单的,成国公府有底蕴,英国公府也不是没有。
这帮人是怎么爬上来的,英国公府手里有的是东西,甚至于他们侵吞军屯的证据,只要张輗想要,凭多年的人脉,弄过来并不算是什么难事。
见此状况,朱仪也皱了皱眉,似乎有些踌躇,道。
“太上皇那边,的确有些难以交代,但是,军府这边,小侄反而觉得,二爷不能坐以待毙。”
“为何?”
“二爷请想,就算是二爷什么都不做,忍下这口气,天子就不会对军府动手了吗?”
迎着张輗的目光,朱仪只一句话,就让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当然,朱仪也不需要他回答,因为,答案是明摆着的。
“当然不会,现如今,天子刚刚登基不过两年,战事刚刚结束,又有天灾,加上朝政千头万绪,所以一时之间,尚且没有顾得上军府这边而已,但是,二爷别忘了,京营那边,从于谦到杨洪,再到范广,天子始终都用的是自己人。”
“所以,军府被进去安插天子的亲信,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区别只在于,这个时间是长还是短,用什么样的方式而已。”
“这么说,我等就只能坐以待毙吗?”
听了朱仪的话,张輗终于是露出一丝不悦之色。
虽然他知道,朱仪说的都是实话,但是,很多时候,往往实话才是最难让人接受的。
所幸,朱仪到底还是跟他一边的,两大公府如今同气连枝,英国公府的立场难有更易,受了太上皇大恩,才拿回爵位的成国公府,自然更是如此。
因此,朱仪到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
“当然不是,但是二爷,恕小侄直言,我等不能再像之前一样,在朝廷上行事冲动,只会硬碰硬了。”
“就如此次任家之事,二爷请想,若是小侄像之前一样,直接上本求情,恐怕引来的,只会是满朝弹劾,说我等勋贵勾结相护而已,不仅达不到目的,反而要平白遭人非议。”
“我知二爷向来性子直爽,对这些阴谋之事并不喜欢,但是朝堂之上波谲云诡,迂回曲折,让人摸不着真正的目的,才是立身之本。”
这一番话,成功的让张二爷……迷糊了起来!
他大约能够理解朱仪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这种事情,若是换了张軏,想必能够立刻通透,但是换了他……
只能说,张二爷这段时间的确成长了,但……不多!
于是,张輗有些烦躁,端起茶盏发现茶水已凉,灌了一口,问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对方这副样子,朱仪反而越发的有耐心,道。
“小侄的意思是,哪怕不考虑要处理这些人,二爷若想要保住军府,也不能只是一味拖延逃避,当然,硬碰硬肯定也不行。”
“既然天子始终都会对军府动手,那么,对我们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发制人。”
“天子不可能短时间内,多次大规模的对军府动手,如此,和他想要维持朝局稳定的初衷相悖。”
“所以,他真的要动手的时候,必然是准备完备的时候,到了那个时候,我等才真的是坐以待毙。”
“但是反过来说,如今天子还没有对军府出手,除了因为朝政千头万绪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手中还没有足够的人才,能够补充到军府当中。”
“而这,就是我等的机会!”
在朱仪的循循善诱下,张二爷总算是想到了预设答案。
“你是说,只要我们率先出手,打乱天子的规划,就能让他骑虎难下,进而从中渔利?”
朱仪点了点头,道。
“不错,即便是天子想要对军府动手,也需要有一个好的时机,如今我们将时机奉上,那么为难的就该是天子了。”
“若是他错过这次机会,那么之后再想要如此大规模的对军府动手,便难觅良机,而且,整饬军屯乃是天子钦定的大政,他若是在此事上不从严处置,必然会产生更坏的影响,所以从这个角度而言,天子没有别的选择。”
“可他只要顺了我们的意,那么,二爷便可以顺理成章,借天子之势清理门户,至于腾出来的这些位置,天子自然是会安插亲信的,但是,就像刚刚说的,他手中没有那么多人,到最后,大多数的人手,还是要我等来推举,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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